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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双

“侄儿媳。”

李砚尘纠正。

“那也是亲侄儿媳!”谢池羽以为他真有什么打算,特意强调。

此次来太渊的质子中,女子大多为公主,而只有国家实力排在前面的,才有资格被选中,姝楠就在其中,且是文太后亲自挑选的。

北辰虽已沦为附属国,实力上却一直领先周遭小国,她这么做,目的很明显。

如今大权全被李砚尘攥在手里,外戚文家不至于败落,可实力大不如前。

太渊各大家族大多皆以李砚尘马首是瞻,年轻的文太后没了支撑,她只能通过与别国联姻来拉拢政友,以此来抗衡摄政王。

尽管,文太后唯一的儿子建宁帝只有十岁,尽管传闻说幼帝因为疾病缠身活不过十五,她仍旧锲而不舍地为幼帝盘算着,或许是为她自己盘算。

谢池羽多看了眼牢中女子,言归正传道:“这位北辰公主是太后最钟意的人选,听说还要封她为妃,一旦被封为皇妃,北辰势必偏向太后,届时……”

李砚尘奏折看得乏了,连语气也变得粘稠,“那又如何,叙白还是跟本王比较亲近。”

叙白是太渊幼帝,他话说得不瘟不火,谢池羽却觉戾气无处不在。

先帝驾崩那日,朝中一半以上的重臣和数十万禁卫军队极力拥护李砚尘登基,当时万事俱备,只欠他点头,然李砚尘却只是笑笑,用最冷静的口吻说:

“做皇帝有什么意思,控制皇帝才是本事。”

于是,他亲自把太子抱上王座,自己摄政。

谢池羽当时就知道,这个面色如玉的王爷,内心住着一头磨牙吮血的巨兽,他的野心和抱负,从不是那把虚空的皇椅。

“你这么盯着人家做甚,人虽漂亮得紧,却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王爷何时换口味了?”见人仍像看猎物似的盯着牢里,谢池羽打趣道。

李砚尘笑笑,“本王什么口味?”

那厢也陪笑,“谁不知您口味及高,一般人哪入得了您的眼。”

李砚尘不做解释,直觉告诉他此女有意引他关注,可又从她空无一物的眼里捕捉不到任何把柄。这种失控的感觉以往从未有过,这让李砚尘觉得不太舒服。

但也仅限于此,过多的他无心涉及。

.

潮湿昏暗的牢房里散发着刺鼻霉臭,饿到半夜,姝楠胃疼,只得用力揪着灼伤的胸口。她右耳听不见声音,成就了左耳听力异常灵敏。

牢外风吹树动,下着小雨,淅沥沥地浇在房顶上,牢里时有士兵例行公事巡路过,怒骂着喊冤的人。

她抱着膝盖静闭双眼把自己封锁在狭小的空间里,那通常是人在极度缺乏安全感时下才会有的动作。

从成千个杂音中,姝楠初步判断这里面至少关着好几千人,又从这层层叠叠的声音里,她听见了声略带沧桑的咳嗽,那声音哑得像被人掐住脖子,咳得十分费力,更像是某种暗示。

她在暗夜里骤然睁眼,不多时又重新闭上,将咳嗽的声源刻在心上。

李砚尘的阴狠让她对此人的认知又上了个层次,所以她不会轻举妄动。

早间为了试她有武功不曾,此人借上药用内力搜刮着她的四肢百骸,直到现在还余痛未消。那种试探没有内力的人是感觉不出来的。

可一旦用在有武功或者有过武功的人身上,就会疼痛到宛如同时断掉三根肋骨!

姝楠当时就是这种感觉,疼到心脏爆裂,但她没出声。

但凡被李砚尘试探时她露出半点端倪,现在就不会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了。刚才她使三脚猫功夫对付抢饭的人,不过是些自保的招式,与武功不是一个级别,这点她拿捏得很准。

在牢里又待了两天,终于没人敢抢她的饭,她吃得饱,体力恢复了不少。

进来时百来号人,最后只剩不到三十人。

眼见有这么多人想杀李砚尘,姝楠心头闪过一丝欣慰,并破天荒在心里为死去的勇士们默哀良久。

第三天,狱卒送来干净的衣裳让他们换上,她知道自己很快会被放出去。

这天夜里,她趁众人熟睡,背对墙把散发着恶臭的衣衫褪下。臂膀上的伤口还缠着李砚尘绑得规规整整的绷带,她脱起来有些费力。

而此时的李砚尘正坐在她对面,对着琉璃镜拧起眉来。

一是没料到会碰见她脱衣裳,二是没想到自己竟看完了整个过程。

弱光下女人身姿细长窈窕似随风飘扬的柳枝,从后颈一路往下,腰窝深壑,通体如抛光白玉,如晨间露水,如山间云雾。丝丝点点,都像是暗夜投放出来的精灵,浑身散发着摄魂的魅力。

李砚尘微怔,身体先于他的内心,烫成烙铁。

他对自己偶然“窥视”导致身体起反应而感到烦躁,越这样想,那深邃的腰窝越让他觉得挥之不去。

他在琉璃镜前用力揉着山根,没等那女人转身,自己先头也不回出了暗室,并嘱咐暗卫不用再来镜子前监视此女。

命人观察她好几天,这女人终日寡言少语,就连表情也无多余的变化,他忽然失了兴趣。

之前注意到她,也是出于此人空无一物的眼神和那股莫名的沉着冷静,让李砚尘觉得她或许另有所图。

现在看来,应该只是个换着方式引人注意的花花蝴蝶。

姝楠换好衣裳转身,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那赌被铁栏拦起来的墙。

牢房的外围通常都厚如城墙,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用铁栏拦着?

直觉告诉她,这里或许正在被人监视着,这种感觉在刚刚她换衣服时尤为强烈,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神经敏锐,素来很准。

介于如今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必须深思熟虑,当时她并没立刻转身探个究竟。就在她转身之际,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后背发凉之感又骤然褪去,一切归于平静。

三更一过,整个牢房只剩下耗子抢食的叽喳声,漆黑的走廊里闪过一抹不明影子,影子轻车熟路错开巡逻的狱卒,从空旷的甬道里一路走到头——那里关着太渊的头号犯人:纵横家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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