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画儿,就连小瓷都被吓懵了。
她愣愣看着孟晚陶,眼睛瞪得溜圆。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动手打人……了?还这么……这么霸气?
不怕、不怕以后她们找麻烦么?
但……好解气呀!
想到刚刚她去找刘妈妈时,说的那些话,再看看小姐现在的言行,不知道是吃饱了有了力气,还是怎地,她突然就有些激动。
画儿看着孟晚陶,震惊中还带着屈辱,可对上孟晚陶冰冷的目光,却不敢再像往常那样肆无忌惮。
这么大的动静,外头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不管是那响亮的一耳光还是后面孟晚陶的怒斥,刘妈妈以及跟着过来看戏凑热闹的丫鬟婆子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原来真的是来看三小姐管教丫鬟,可她们不是来看戏的么?
刘妈妈脸子极难看。
画儿是她的人,这哪里是在打画儿,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她扫视了一圈窃窃私语的丫鬟婆子,等她们闭了嘴,这才寒着脸进屋。
一进来就看到画儿左脸高高拢起,印着鲜红的巴掌印。
画儿一看刘妈妈进来,马上像找到了老母鸡的小鸡一样,抹着眼泪就跑到了刘妈妈身旁:“妈妈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刚刚只是提醒三小姐要管教好自己的丫鬟,结果话还没说完,三小姐就、就打了我一耳光……呜呜呜……”
刘妈妈抬头看向孟晚陶。
刚要问她,今日这般是为何,视线就落到了她脖子戴着的平安璎珞上。
她眼神微变,有些诧异,今儿怎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刘妈妈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太惊讶。
虽说是御赐之物,可三小姐就是个懦弱又上不得台面的,别说是个璎珞,就是拿着个尚方宝剑,她也翻不出花来。
更何况,这府上,上上下下,都听老夫人的,三小姐还能怎样?
刘妈妈的神色全然落到孟晚陶眼中。
和她猜想的一样。
孟府的人果然无法无天。
连御赐之物都敢无视。
他们就是料准了她不会闹,也没胆子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孟晚陶眼神又冷了几分。
刘妈妈没在意孟晚陶在想什么,稍稍定神后,便沉着嗓子问:“三小姐这是做什么?”
画儿一听刘妈妈开始维护她了,马上就换了个嘴脸,一脸得意地看着孟晚陶。
结果她嘴角刚扬起来,就看到三小姐朝她投来冷冷一瞥。
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就看了她一眼,却让她登时僵在了那儿。
见画儿被吓愣住,孟晚陶嘴角勾了勾,语气不咸不淡道:“管教不懂规矩的奴才,怎么,刘妈妈觉得,府里的奴才我管教不得?”
刘妈妈登时一噎。
孟晚陶才不在意她怎么想呢,话落,又道:“还是刘妈妈觉得,画儿身份尊贵,我打不得?”
这话,不止刘妈妈,连画儿脸色都变了。
画儿听到孟晚陶这话,另半边脸也烧了起来。
她什么身份,她也不过是个家奴,就是得脸一些,主子要管教,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也不是没有被主子管教过,可这话从孟晚陶嘴里说出来,画儿就是觉得屈辱无比,
本就挨了一耳光,脸火辣辣的疼,现在又被这么羞辱……她咬着嘴巴,豆大的泪珠不住往下掉。
刘妈妈眉头都皱了起来。
三小姐平日里可不这样,别说打人,拿身份压人,就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今儿怎么牙尖嘴利起来了?
“三小姐倒也不用这么说,”她换了个策略,淡淡道:“画儿虽平日冲动了些,可聪明能干,一直以来也没出过什么大错,就算是个奴才,三小姐要打要骂也得有个能服众的理儿。”
孟晚陶轻笑了声,而后抬手指着画儿,冷冷道:“你,过来。”
刚刚画儿就是被这么骗过去挨了一耳光的,现在看她又这样,画儿哪里敢过去,甚至因为脸太疼,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见画儿不仅不过来,还往后躲,孟晚陶看向刘妈妈:“你也看到了,尊卑不分,无视主子,看来刘妈妈不仅心黑眼瞎,还很失职呢!”
说到最后,她嗓音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刘妈妈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还是有些体面和地位的。
平日里,莫说是府上少爷小姐,就是大爷二爷对她都客客气气的,现在被孟晚陶这个最上不得台面的三小姐,当面骂心黑眼瞎,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了。
孟晚陶才不想听她啰嗦,她直接朝两人走过去。
画儿怕极了,一看孟晚陶过来,就赶紧后退,因着慌了神没注意门槛,直接摔了出去。
刘妈妈很是生气,平日里她看画儿机灵,才多提点着,没想到竟这般不中用!
可这会儿也不是跟画儿计较的时候,她更想知道三小姐今儿到底想做什么。
孟晚陶根本没把画儿放在眼里,她在刘妈妈面前停下,直直看着她:“刘妈妈既为画儿作保,那自然也该替画儿领罚,这个道理,刘妈妈肯定懂罢?”
刘妈妈气得脸都青了,咬着牙道:“道理是道理,做错了事是该罚,可……”
孟晚陶根本不是要听她胡搅蛮缠,只是她这态度,依然让她生气。
她抬脚就踹上了刘妈妈膝弯。
话还没说完的刘妈妈,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刘妈妈:“……”
跌坐在门口的画儿:“………………”
门口看热闹的一群人,看着这一幕,也都惊呆了。
孟晚陶没管别人,趁刘妈妈还懵着,按着她的头就往地上重重一磕。
砰一声。
屋内,院子,登时静的落针可闻。
孟晚陶只让她磕了一下就松开了手,静静看向院外目瞪口呆的众人:“眼里没有主子,就该罚,我这人一向大度,这一个头就当罚过了。”
说着,她看向又怒又惊,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刘妈妈,居高临下道:“起来罢。”
刘妈妈打从进了伯爵府就没受过这种侮辱,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还是从地上爬起来的画儿忙过来扶她,她才再次站稳了。
她好容易稳住心神,想要跟孟晚陶分说,抬头却看到了桌子上宋记云吞的牛纸袋,到嘴边的话音顿时又咽了回去。
怎么回事?
她脸色大变。
而这个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进屋时觉得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了。
是香味。
这屋里一股子云吞味!
厨房可没给三小姐备什么云吞吃。
三小姐又跟那起子人搅合在一起,要让老夫人知道她看管不力,定然会狠狠责罚她。
再看那个宋记云吞的牛纸袋,仿佛在提醒她老夫人盛怒在即,刘妈妈一张脸惨白。
孟晚陶不让小瓷收拾锅碗,还把宋记云吞铺的牛纸袋放到显眼的位置,为的就是这个。
看刘妈妈这个反应,孟晚陶很满意。
根本就不用多说,她们都能脑补出一堆,自己吓自己,才是最要命的。
孟晚陶并不在意刘妈妈到底脑补了什么,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她也没那个心思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
一群狐假虎威的宵小,她都不屑跟她们废话。
“叫你过来,”她抬眼,冷冷看着刘妈妈:“是让你立刻回府,请老夫人过来一趟。”
刚刚踹向膝弯的一脚和那个响头,刘妈妈还很是心惊,听到这话,已经从心底里放弃了继续与孟晚陶作对的念头,只是还拉不下面子,硬着头皮道: “老夫人身份尊贵,府内事务繁忙,不是三小姐说见就能见的,更不用说是亲自来这庄子里了。”
“让你去你就去,”孟晚陶也不跟她废话:“你不去,三日后,兰姨会来接我去大理寺告状,到时候老夫人会不会迁怒你,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听到‘兰姨’两个字,刘妈妈脸色彻底变了。
小瓷其实有点想不明白,小姐今儿是怎么了。
往日里,小姐受了什么委屈都自己忍着,也教她忍。像是没有脾气一样,哪怕是被欺负到了头上,也从来不会说一句,只是偶尔会自己偷偷哭。
今日这般,已经颠覆了她对小姐的认识。
虽然有点凶,但看画儿还有刘妈妈都乖乖在小姐面前低头,不敢再颐指气使,她觉得小姐这样也很好!
不过只开心了片刻她就开始担心。
今天她进城,只见到了宋叔,并没有见到兰姨。
而且,她跟宋叔说的,也并没有什么去大理寺告状的事。
小姐这么说,万一被刘妈妈拆穿了,可就遭了。
这般想着,她偷偷瞄了刘妈妈一眼。
刘妈妈脸色非常难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刘妈妈这会儿像是在害怕什么。
孟晚陶口中的兰姨,本名云兰,是孟晚陶母亲凤潇当年在倚兰苑时的好姐妹。
云兰当时是倚兰苑的花魁,除却容貌才艺,手段也很是了得,凤潇跟着孟司壤去了边关没两年,云兰就花光了所有积蓄自己给自己赎了身,嫁给了云吞摊摊主宋青山。
当时多少人都为云兰惋惜,当然更多数觉得云兰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定然过不惯跟着小摊贩的清苦日子,都等着云兰届时灰头土脸的回来,这出去了再回来,身价就不可同日耳语了。却没想到,云兰真就换了朴素的衣衫,安心跟着宋青山卖云吞。
孟晚陶刚被孟家接回京城的时候,云兰还去看过几次,只不过没有一次见到人,甚至连府门都没让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