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采光很好,窗帘被大拉开,眼下当值正午的光景,屋子里亮堂堂的。
对面的女孩手握着银质餐具,不时扒拉着碗里的米粒儿,好像相比较餐桌上别的玲琅菜式,大米饭的吸引力对她更高。
安静乖巧的邻家女孩的模样。
“邻家女孩”没有被傅倾城那句损话给呛到,她听完不卑不亢地应了一个字,“......哦。”
淡定无比。
然后,奚稚便低下头,乖乖地喝汤,一小口一小口,慢条斯理又细致。
一缕发丝从奚稚莹白的耳边垂落,再被窗边细碎的光打磨,整个人的轮廓给人一种很柔软的感觉。
傅倾城心间蓦地有一丝丝痒。
这姑娘怎么喝汤能喝出一种学生稚嫩感?看着她有点儿想替她拨开那缕不听话的发丝的冲动,好叫她能好好喝汤。
傅倾城收回探察的视线,垂眸扫过自己的碗,唇畔微微抿出一点儿笑意。
不过,她刚刚那么挑衅逗趣儿的一句话,她这小未婚妻的反应还挺有意思,竟然都没有急眼。
这性子是真佛系,要是随便换个年轻姑娘,听了非得炸天上去不可吧。
她会选择奚稚自然不可能是刚刚说的那个原因,倒也算半真半假吧,真的部分应该在于确然是跟家里那些老顽固有点儿关系。
傅倾城对于婚后生活是没有期望的,甚至她的人生里根本没有相关的规划,但年龄在这,家里一天天给她安排相亲,念叨得烦,横竖也是要过日子的,不如自己挑一个。
她这么要强的性子,结婚对象是男人的话,遇到个大男子主义的未免糟心。
所以就女人好了,都是女生应该也能理解和体贴对方一些,才能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在她跟前,谁也不敢自称有才吧?
重点是别烦她就好,这只小白兔看起来就很温顺,不会惹事的样子,那就够了。
“丁零”很轻的一声响,小白兔搁下了汤匙。
傅倾城的目光随之扫过去,落在女孩齐刘海的小脸上。
嗯......不过,如果能温顺的同时,还能有点儿“意思”,那么于她,就是意料之外的幸运了。
奚稚再次开了口,没跟她纠结那番“贬低”揶揄,也没替自己争辩什么,只是相当心平气和地讨论,“傅小姐,唔,你给出的这个结婚理由还是有些牵强附会了吧。”
何止牵强附会,简直儿戏好吗?
两人心里都清楚,傅倾城心照不宣地笑了下,颔首示意奚稚继续说。
奚稚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问,“如果你今后遇上真正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傅倾城回答地也很斩钉截铁,“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为什么?
奚稚内心吐槽,因为你压根儿就不会喜欢一个人吗?
虽然奚稚暂时还得靠着眼前这位大佬生活,最聪明的做法是别惹恼人家,但奚稚还是弱弱发声,“唔,凭什么这么说?”
这种事根本说不好好吗?
对面女孩的小心思很坦荡,怀疑也不加掩饰,就这么落入傅倾城的眼底。
柔弱却倔强的小小反差。
傅倾城没法跟奚稚去解释,也没有说,奚稚是她一眼挑中的女生。
因为确然没有什么道理,傅倾城待的这个圈子太顶端,不是没见过绝色的女人,实际上应该说她见过的美人多的去了,何况她自己本身就足够优秀,她选择奚稚完完全全真的只是因为奚稚合乎她的眼缘。
眼缘是个很玄的东西。
有的时候真的说不清,就是一种很私人化的感觉,第一眼看过去就有面善和不喜,顺眼与否,无关颜值。
傅倾城隐约记得曾看见过一个什么理论。
它说的是,基因很强大,它决定五官、肤色等等,但人的性格和思想依然会在外貌上有特别的体现,频率合拍的人就是会看着顺眼。
结婚这事她其实考虑过很久了,明明心里对于人选是无所谓的态度,明明要求很低,好像只要有鼻子有眼听话不惹事,谁都可以,可就是一直也没说挑中过谁。
而奚稚确然是她第一次有真正考虑的人。
傅倾城没说话,奚稚也没催,但安静地执着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即使在这层关系里,奚稚处于“弱势”地位,甚至是占便宜的那一方,但她没那么鼠目寸光,依然不得不为自己今后考量。
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好,奚稚并不是说要个“保障”如果离婚就要捞一笔什么的。
她无非只是想要个态度,一个大概方向,在这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里,让自己对这层关系定义更准确。
大约两秒的停顿,对面粉紫色卷发的女人掀了掀眼皮,一种轻熟女特有的暧昧感将她的问题轻轻揭过,,“奚小姐,请不要还没结婚就质疑你未婚妻的情感忠诚度。”
奚稚唇角抽动:“......?”
这什么霸道又调情的宣言?
大佬,您真的不会喜欢别人吗,可怎么一副天生的撩妹好手模样?
似乎只是为了活跃气氛,宣言过后,傅倾城又回归了正色道,“虽然我是跟奚叔叔奚阿姨商量达成的婚事,但奚小姐反对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可以终止婚约。”
“你说的未来的事,那谁也说不好,我做出的保证,在其他人眼里价值千金,但你不相信,空口无凭,所以当下我只能说我是不是能做到,以后的事你以后再看了。”
“况且不是我看不起爱情,但就算是世俗理解的真爱,多少人因为真爱结了婚,不照样有可能喜欢别人,有可能出轨的。”女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还跟她条分缕析地摆事实讲道理,“但你可以想想,其实跟我结婚也没什么不好,奚小姐,我会履行好一个妻子的所有责任和义务。”
“责任和义务?”奚稚心间绕过这两个词,又反问出去。
“嗯哼。”傅倾城不假思索地点头再次肯定。
这两个词有点儿重量,奚稚心底不免思忖,包括......那什么吗?
如果真论起合法婚姻中妻子的定义和责任义务,是该发生那啥的吧?
但此时奚稚还真不好问出来,她们不过第一次正经说话,太羞耻太尴尬了,还显得莫名心急什么似的。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现在,她只要确定傅倾城对这份关系的认真程度就好了。
奚稚已经用完餐了,她习惯穿大一个码的衣服,更宽松舒适,也有种特殊的安全感,像此时,她习惯性将手收回稍长的衣袖里,压着柔软的布料轻松搭在桌面,她问,“那有期限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