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韵在灶膛里点燃了火,回家之后还没来得及烧火暖暖屋子,看时间该做晚饭了。 谢韵边烧火边想着刚刚进去那间屋子后略略扫了一眼所看到的情况:一个做饭的破陶罐,角落里有个袋子里面装的应该是粮食,已经剩下三分之一都不到。有两颗白菜放在墙边,应该就是他们全部的吃食了吧。 谢韵想到这心里非常难受,老的老,病的病,既然看到了,自己也有这个能力,能帮还是帮一帮吧,何况还有个病人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也需要吃些好的。村里其他人住的离这里远,做这些事情就不用避讳隔壁的邻居。 原主在入冬之前腌了一小缸酸菜,已经一个多月可以吃了。拿出来洗了两遍,切丝,再过遍水,酸菜吸油,切了肥多瘦少的五花肉下锅煸出油,葱姜蒜爆锅,下酸菜翻炒,调味,加水,在空间取出以前活好的玉米面,在锅边贴了一圈饼子。带回的海蛎子用刀撬开,取肉,酸菜喜油还喜鲜,跟海蛎子很搭。锅开放入蛎肉。时间来不及,谢韵想了想,去卖场二楼的美食广场盛了一碗小米粥,又拿了个煮鸡蛋,取黄捣碎放到粥里。肉粥有些油,不适合正在发烧的病人吃,但还是得稍微补充点蛋白质,利于伤口恢复。 留下自己的那份,把剩下的盛到砂锅里,又找来铝盆装了玉米饼子,一下拿不了,先端了砂锅往外走,把砂锅放到桌上后,回身去端饼子。看她急冲冲地端了满满一锅菜,又跑出去,屋里的人,除了不清醒的顾铮,都惊得入了定。 直到桌上冒着热气的菜的香味冲进鼻端才回过神来,许良先不淡定:“不是我太馋出现幻觉了吧?” 老宋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谢韵又端着东西回来了,进门说道:“我想你们也没心情做饭,那个大哥生病了,也得吃点好消化的,正好今晚的菜我做多了,就端过来给你们尝尝。” 哪是做多了,分明就是带了他们的份,有多久没有正经的吃顿饭了?他们的伙食跟村里无关,吃的都是上面发下来的,有时候是混着砂子的苞米粒,有时候是地瓜面,量也不多,只能保证饿不死。菜是没有,天暖和还好说,能挖野菜、采点蘑菇来填补,冬天就不行了,没菜只能喝稀汤。家里的通信都要审查,食物不让寄,衣物跟被褥也是检查过了,才勉强能到手里。 “姑娘,好不容易买点肉,不是一顿都做了吧?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饼子,你自己够吃吗?”老吴担心的问。 “放心吧,有叔叔给我寄了粮票过来,我最近不缺粮,而且过几天就发粮食了,你们放心吃吧,我还有呢。”谢韵怕他们担心多解释了下。 既然都拿过来了,也不能辜负小姑娘的心意,哎,只能以后找机会还人家。三人拿来了碗,一人连菜带汤盛了一大碗,先喝了一口汤后,眼睛瞪直,立马放下矜持,狼吞虎咽了起来。真好吃啊,蛎肉松软新鲜,五花肉肉香扑鼻,发酵后的酸菜微酸的口感解油腻,而精华都在汤里,酸菜跟猪肉和海物混合成的白汤口感丰富,大冬天暖暖的喝上一口再就着松软的玉米饼,许良感觉很幸福,幸福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怎么回事? 老宋吃的满头大汗,把扣子都解开了,老吴也放下了平时的斯文,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很多。一会功夫就把一整个砂锅的菜都扫荡个干净连汤都一滴不剩,饼子也没了。 在这里这几年都忘了吃饱饭的滋味了,何况味道还好得出奇的饭菜。 趁他们吃饭,谢韵来到里屋炕边,炕上的人因为药物的作用,睡得安稳了些。把粥留下来,嘱咐他们等人醒了,喂给病人吃。 老吴跟老宋有些赧然,不知怎么把感谢说出口,默默望着谢韵出了门。 老宋跟老吴说;“这小丫头不错,不是因为今天晚上这顿饭和下午的药,小姑娘遇事不慌身上有股沉稳劲,心里是个有成算的。” 老吴也跟着感慨道:“真没想到谢小姑娘今天能帮上大忙,现在抗生素也珍贵,她能毫不犹豫拿出来,我都没想到。我们还吃了人家好几天的口粮,我估计村里好多人家都好久没吃肉了。” 许良难得的吃饱喝足眯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谢韵拿了一碗瘦肉粥跟数个烀熟的地瓜过去,正好赶着那三个人要出门割草。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割草,每天割够一定的量,夏天跟秋田最累,冬天还好点,因为顾铮病了,他们还要帮他干完他的任务量。谢韵一人给他们塞了两个地瓜留着饿了的时候吃。老吴说,顾铮虽然还有点低烧,但比昨天好多了,昨晚醒过来,还把粥喝了,早晨的药也吃了。 谢韵发现他的脸色确实比昨天强多了,也放下心来,把粥放在他身边等他醒了自己吃。 回去后谢韵推着购物车,在空间里装了10斤苞米面,半推车的白心地瓜,这东西空间里也不多,但谢韵平时吃的少,再说分粮还会再分,就多拿了些,当地也种土豆,土豆能充饥,谢韵也拿了一些,打开一包粗盐用家里淘汰下来装盐的罐子装起来,卖场里散秤的榛蘑装了一袋子,前些天没事的时候,自己做了好多香酥黄鲫鱼干,给他们包了一些下饭吃。这些东西都是现在农家的日常吃食,并不显眼。 看了看这些东西,也差不多了,每月都有上面的人下来检查收思想汇报,明面上也不能给他们送太多东西,但谢韵也不担心,就许良满肚子心眼的样子,肯定有藏东西的地方。 傍晚的时候,谢韵拎着沉甸甸的一筐东西又出现在草棚子里。屋里的人看到她拿了一大筐东西,都直呼不能收。 “爷爷,你们不要有负担,实话跟你们说,我因为有人帮忙现在日子好过了些,要搁以前我就是想帮你们也是有心无力。拿给你们这些东西我还不吃力,你们每天干那么多活,再吃不好,身体会受不住的。现在虽然艰难,保住身体才能有希望。” 老宋跟老吴感动地说不出话,连许良的面上都有所触动,推拒了好久还是收下了谢韵送来的东西。 顾铮中途醒了一次,吃了点东西,又接着昏睡,不是坏事,身体修复需要睡眠。没有静脉注射的情况下,能好得这么快,连谢韵都对他强悍的恢复力表示惊叹。 老宋亲自送她出了门,走了几步,停下来一副有话说的样子。“谢丫头,我结婚早,最大的孙子也跟你差不多大,就舔着脸让你称一声爷爷了。咱们两处离的近,你的情况这些年通过在附近干活的村民的嘴,我大概都清楚,爷爷也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但是我们状况特殊,怕对你有影响,平时也不好跟你过多接触。因为昨天的事情,咱们才算真正认识。既然让你称一声爷爷,也就不怕你怪我交浅言深。 爷爷想给你个建议,前段时间村里的于会计来找你问话,我们也都听到了。其实山上的事情,回头想想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跟你脱不开关系,爷爷想跟你说像于会计这种小人,打蛇要打七寸,要一竿子打死他,让他没有还手之力,像那天的小打小闹没什么作用,反而会让他起了更大的心思来针对你,在村里难为难为你倒是不算什么,一旦恶毒点让村外的人找事,还是会很麻烦,毕竟我们跟村里的人还是不一样。 还有,人都同情弱者,你能安稳的生活在红旗村这么多年,跟你在村里人面前的一向的示弱有关系。稍稍的强势一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以你现在的情况,在没有绝对强大的后台可以依仗之前,太高调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好了,爷爷就说这么多,不一定都对,希望能帮到你。” 听了老宋的一番话,谢韵像是被一下子打醒了,还是本土的老江湖厉害,谢韵从后世而来,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融入这个时代、了解这个时代。她一直自信乐观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明跟应变能力肯定能让自己走出目前的多重困境,却忘了哪怕一个人多强大,在大时代面前抗争都会不堪一击只有被碾压的份。旁边屋子里住的人不强吗?面前的宋爷爷不强吗?他所经历的风雨是自己这个和平年代出生、成长的人所能比的吗?可还不是蜷缩在这小山村,干着超强度的体力活,忍饥挨饿静待时机。 自己终归是托大了。遂弯下身郑重地给宋爷爷鞠了一个躬,感谢他适时地提醒。 谢韵回去后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把自己以后行事的注意事项来回在心里过了一遍。 想起虽然买了红宝书,回来后又没怎么上心,也没仔细翻看。爬起来把红宝书找出来,防止磨损还郑重的给包了个书皮,拿出准备考试的架势认真背诵,争取活学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