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中间的是一个落魄男人,周律师没见过。
这人三十来岁,身穿脏夹袄,头戴破毡帽,腰里插着长杆旱烟,偶尔取下毡帽擦汗,露出一根枯黄的辫子和额头上几块癞疮疤,显然是个肮脏瘦弱的破产农民。
农民畏畏缩缩地来到老刀面前,点头哈腰道:“大,大爷。”
“有消息了?”老刀尽量做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阿贵。”
“阿贵?”看到来人周律师先是愣了下,一瞬间后不禁脱口而出,“他,他,他是阿Q!”
没错,来人正是《阿Q正传》的主人公阿Q,不过这个“Q”字是作者给他起的外号,真正的名字应该是阿贵或者阿桂。
阿贵是主角,也是老刀所指的独木桥。
昨日林风离队前不经意地向角落里瞟了一眼,别人没有理会什么,但老刀却是个有心人,他顺着林风观望的方向一查,果然发现了正缩在墙角里抖得站不起来的阿贵。
算起来在古轩亭口附近发现阿贵,是巧合也不算是巧合,这毕竟是剧情早已设定好了的事情。
原来单身三十多年、无房无地也不认字的阿贵,既不饱也不暖但却不能自主的思YIN欲起来。
自从他摸了一把小尼姑的头皮之后,除了手指有些滑腻之外,便整天念叨些“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或者“若敖之鬼馁而”之类的句子,简直入了魔怔。
终有一次在末庄赵老爷家中舂米时没能守住圣人的礼教大防,向同为赵家佣人的吴妈发出了“要和你困觉”的口头邀请。
虽然阿贵没有动手动脚,但依然让这白莲花般的吴妈,感受到名节上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立即掩面跑去太太那里嚷嚷着要上吊。
末庄顶点大的地方,这一闹没几个时辰就将阿贵耍流.氓的英勇事迹传遍每一个角落,几日过后他就在庄里被排挤的无法生存。
讲道理阿贵可以算作一个完人,也曾被末庄一个老头夸奖为“能做的阿贵”,按理说不至于混到如今这么惨,不管浪多么催,他一般都能傲气面对。
比如像赵茂才(秀才)用棒子打他,骂他王八蛋这样的事情就不算什么,并不能让他在末庄无法生活。被骂了,被打了,对于阿贵来说只当是被孙子、重孙子骂了、打了,毕竟这厮比阿贵大爷可小三辈呢。
为了赔偿赵家、地保以及吴妈,磕了脑袋、押了毡帽、当了棉被,破布衫子大半成了赵家小少爷的尿布,边角成了贞洁烈妇吴妈的鞋垫,这也不算什么。毕竟离寒冬还有的是日子,值当是当了这些劳什子换酒喝了。
至于整个末庄上到五十岁的寡妇,下到八岁的女娃都开始躲着他走路,就更不算什么了。小娘皮们个个都假正经,况且阿贵关于“女……”的思想已经淡了,伊们躲着自己正好,大爷还不屑理会她们呢。
酒店不肯赊酒了,大不了可以不喝,正好省了钱。
管土谷祠的老头想赶他走,胡乱噜苏一通也能应付过去。
唯独自此没有来请他做短工一事有些挠头。
毕竟做不了短工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会肚子饿,而肚子饿这委实是一件让完人也得喊“妈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