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络听到他这么说,眉心不由的一蹙。
之前,金络一直认定那头老虎是他安排的,韩扉重伤,他才有机可乘,可听他刚刚说话的口气,好像那件事跟他并无关系。
这就奇怪了,那那头老虎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真的是意外?
金络还在疑惑着,金道崇已经大声道:“本官今日这么做,是为了皇上,谢将军失职自然不能不罚。”说完,他便要让那些士兵把谢端带下去。
金络笑了,“丞相,说到失职,这才冬猎是你在负责的吧,若是这么说,那本宫倒要问你了,你那时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在皇上身边保护?也没有派人保护皇上?若是真要罚的话,这第一个要罚的就是丞相你了。”
这一回,人群中的一些大臣们也坐不住了。
本来在朝中就有一些人与金道崇不睦,加上阳平关的事,必然也有些他的势力存在于朝中,更重要的是金道崇此举,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说到底就是犯上作乱,处置皇帝的表弟,太后心尖尖上的亲侄子,这对臣子而言就是大不敬。
这时,已经有几个大臣上前与金道崇理论,金道崇似也懒得与他们多言,冷冷道:“你们这是要犯上作乱。”
“金道崇,犯上作乱的人是你。”一个声音朗朗响起,让每个人都震了一下,回头一看,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年轻的官员。
怒目看向金道崇:“你胆敢如此对待谢将军,你这是欺君之罪。”
这个人金络稍微辨认了一下,才想起,他就是年轻一辈的官员中,与谢端来往最密切的礼部侍郎冯升俊。
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是他走出来,对抗金道崇。
之前他们这些年轻官员被金丞相打压了一头,这些日子都偃旗息鼓无甚大作为,金络也几乎都快把他们遗忘了,却没想到这个冯升俊不过三十岁,倒是清清静静的一个读书人的模样,眉宇间带着一种天生的忧郁。
他个子不高,拦在御营亲兵如狼似虎的身影面前,越发显得瘦弱无力,却丝毫不肯退却,展开双臂拦着他们。
金道崇看了他一眼,眯了迷眼睛,却并没有放在眼里,只冷笑道:“你刚刚说什么?”
“金道崇,谢将军不管怎么样,也是皇上的表弟,太后的亲侄子,岂容你如此污蔑!”
金道崇冷笑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夫这样说话。”
冯升俊咬牙道:“公道自在人心,由不得你这样胡作非为!”
金络不由的转过头去,看向了谢端。
他也看着冯升俊,眼中似乎也透出了几分深邃之意,下意识的也看向了金络,却在接触到金络的目光那一刻,立刻转过头去避开了金络。
这个时候,金道崇却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理会这其中的联系,只冷冷的一挥手:“带下去,敢有多言者,老夫决不轻饶。”
话音一落,旁边又跑过来几个御林军,对待冯升俊他们就没有顾忌,几个人立刻上前抓住他便往下拖去,冯升俊一路不停的挣扎,可他毕竟是个读书人,哪里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士兵的对手,眼看着局面越来越失控。
如果这一次谢端真的死了,韩扉会如何?他的震怒,也许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
眼看着谢端就要被那些人拖走,而金络整个头脑像是被火烤一样,炙热滚烫,许许多多的情绪在疯狂的翻涌着。
而这时,只见谢端站直了身子,对他们说道:“不用抓着我,要走,我自己走。”
那几个士兵面面相觑,纷纷回头看向金道崇,金道崇倒也实在不会惧怕他,冷笑着一挥手:“好,难得你还有些气度。”
那些人便纷纷的放开了他,金络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周围的人听到这句话,一个个都屏息肃容,有些紧张的看着金道崇。
只见他慢慢的走到众人面前,从袖中小心的拿出了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双手高高的奉起,道:“这,是皇上在前日所留下的诏书。”
“诏书?”大家一听,全都惊呼了起来,“什么诏书?”
“皇上要做什么?”
金道崇递了个眼色,旁边的一名太监立刻走了过来,双手接过诏书展开来,大声念了起来。
念完之后,整个桑山河谷都安静了下来。
偌大的河谷中,成百上千的人围在这个营地中,却没有一个人开口,现场只剩下凛冽的风吹过河面和林间,带着锋利的触感划过每个人的脸庞。
那名太监念完之后,脸上还是有几分不安和忐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又转过身去,双手将诏书奉上:“丞相大人。”
金道崇接过诏书,眯着眼睛扫视了一边周围,慢慢道:“诸位,可都听明白了?”
顿时,整个河谷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退位?皇上要退位?”
“怎么可能?”
“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诏书?”所有人全都震惊不已,甚至有的人已经按捺不住的走上前来,直接对金道崇说道:“丞相大人,这诏书是谁下的?”
金道崇冷笑了一声:“诏书,自然是皇上自己下的。”
“不可能?”那人大声道,后面几个大臣也急忙走上来:“皇上怎么可能下这样的退位诏书?”
“怎么?”金道崇目光一冷:“你们的意思,是老夫假传旨意?”
那几个人被他这么一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不安,甚至有些人有些蠢蠢欲动。
金道崇一挥手,站在营地周围的御林军立刻上前一步,将这片人群团团围住。
有一个大胡子上前道:“金丞相,你这是要造反?”
“哼,老夫看你们才是要造反?”他高举着圣旨,厉声道:“这是皇上下的诏书,你们不听,难道是要违抗皇命?”
话音一落,御林军的人刷刷几声,拔刀出鞘,顿时寒光慑人,将周围一些人愤怒的话语给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眼看着周围的人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金络也还没有开口,一直平静站着的身影却一下子走上前去。
翠云一见,立刻想要拉住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金络已经走到了金道崇面前。金道崇一见她走过来,似也并不意外,只是这个时候连礼也不行,高举着圣旨带着几分倨傲的神情:“皇后娘娘,你还有话说?”
金络道:“丞相大人刚刚说,这是皇上下的诏书?”
“不错。”
“为何皇上没有跟本宫提过?”
“呵呵,娘娘是后宫之主,但前朝之事,岂能有后宫干政的道理。皇上如何会与皇后娘娘说这些事?”
金络被他说得脸色一沉,却也没有立刻发怒,只是咬了咬牙,道:“那本宫倒想知道,皇上登基以来施行新政,减低税赋,使百姓安居乐业,比前朝好了不知道多少。”
她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落在人的耳中,振聋发聩。
人群中那些保皇党的官员们纷纷点头称是,被士兵拖到一边的冯升俊听了,忙大声道:“皇后娘娘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