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端看着金络紧锁的眉头,又抬头看了一眼金络身后的王帐,终于转过身去:“走。”
他身后的那几个亲卫原本都要跟人动手了,却听他这样说,一个个也只能忍下来。
整个营地都已经被金道崇掌控,御营亲兵真的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
金络和谢端一样,都皱了一下眉头,抬头看着前面山谷口,天边晨曦微露,只能看到那里似乎还没有人驻扎,便轻轻道:“谢将军,你先让人去谷口吧。”
谢端回头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思索着什么,突然一挥手:“咱们走。”
话音一落,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金络站在王帐前,隐隐看着御营亲兵的人在远处眺望着这一边,等谢端过去之后,便往谷口那边撤了过去。
等谢端一走,金道崇也转过头来,冷笑着看着金络:“娘娘何苦要和本官作对。”
金络没说话,往帐内走去,背后的帘子已经落了下来,打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的一声,却让帐篷里的人都震了一下,不一会儿就听见几个士兵沉重的脚步声跑到周围停了下来,显然,这里也被他们看守了起来。
应该是金道崇,或者是他派来的人得到了他的消息,确保了一些事情的万无一失之后,御林军就动手了。
金道崇对这一次的事,显然已经筹划已久了。
金络问道:“他们说什么?”
翠云回了一声:“说林中有猛兽的异动,又说御营亲兵护卫不利,已经被撤回,如今整个大营都被御林军把控住了。”
这一回,金络的眉头也锁紧了,慢慢的走回去坐了下来,翠云和几个宫女她们几个大概刚刚就已经被吓坏了,这个时候全都苍白着脸站在旁边。
就算一年前那一次夺位大战他们没有参与,但至少也听说过,当时还在皇城里,当时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现在是在桑山谷这样的地方,如果金道崇真的要动手,这里的人只怕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
只是他现在,还没动手。
就算他还顾忌着御营亲兵,但到底也只是一个顾忌而已,御营亲兵的力量完全不足以与御林军抵抗。
他现在之所以趁夜色把控住各个要害,只怕也还不想就这么起兵,毕竟当年的夺位大战虽然打得凶,这才过去一年多点,作为臣子以下犯上,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金道崇虽然权倾朝野,却还不能不注意这一点。
所以,他现在还保持着一个表面上的和平,目的应该是要有一个举兵的名义。
金络坐在那里,喃喃道:“他有今天这一步,只怕算计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果皇上一直没醒,那……”
听到她这句喃喃的低语,翠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金络看着翠云道:“你怎么了?”
翠云抬头看着她,没说话。
看着翠云苍白的脸色和仓惶的眼神,似乎也感觉到她心里的煎熬,没说什么,只伸手给金络按肩膀:“娘娘休息一下吧。
金络靠着边坐在了床榻上,她又叮嘱了翠云几句,金络小心的帮韩扉擦汗,又给他喂了些水喝。
稍微缓了一口气,一定要度过眼前的这个难关,不管金道崇要做什么,不管眼前的局势有多难,一定不能让这个老家伙得逞,金络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一个宫女从外面进来后有些紧张不安:“为什么那些官员都不停的去金丞相的帐篷那里,奴婢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不停的进进出出的。”
“哦?”金络看向她。
宫女又缩了一下,道:“奴婢听他们议论纷纷的,他们说……”
“说什么?”金络问。
“说,说皇上病危了。”
“什么?”金络眉心一蹙,急忙回头看了那个宫女一眼,韩扉,病危怎么可能?
她看向榻上,他还安安稳稳的躺在龙榻上,怎么现在就传出话来说他病危了?
“皇上的病情虽然险,但一直都很稳定。本宫一直守在这里,不可能恶化得这么快。”
金络沉默了半晌,咬着牙道:“他真是处心积虑!”
这个“他”,自然是指金道崇。
金络现在才蓦地惊觉这个人有多精明,多可怕,他利用韩扉遇袭,御营亲兵护卫不利的借口,接管了整个营地的防护,等人手全都到位,就立刻散布皇帝病危的谣言。
这样一来,整个局面都在他的控制之下,王帐也不例外,他要说什么话,挟天子以令群臣,这一套把戏就演得顺理成章了。
冷汗从金络的额头上滴落下来,金络的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她坐在旁边,咬着下唇,没说话。
金道崇的精明之处,就在于即使现在整个桑山谷都落在了他的手里,但表面上他还是做到粉饰太平,看不出一点动乱的迹象来。
如果他真的要逼宫夺位,不止留在京城的太傅和太后,就连此次随行的文武官员们也一定不会那么乖乖的任他胡作非为。
可现在他控制局面,用的借口是勤王护驾,那这些人就不敢动,若是一动,就会跟之前他对谢端一样,一顶造反的帽子扣下来,谁都背不动想到这里,金络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也就是说,现在的局势,还未见输赢。
至少,金道崇需要一个足够的理由,来面对这里所有随行的文武官员,包括将来回京,还要面对太傅和太后。
也就是说现在就要自己如何应付眼前的局势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就一直被软禁在帐中,帐篷除了太医和伺候的宫人外没有其他人进出。
不知是因为外面烈日当空,还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把火,只觉得帐篷就好像一个蒸笼一样,煎熬着里面的每一个人。
金络坐在床榻边,听着外面的每一个脚步声,每一个人的声音。
比起翠云的焦虑,金络虽然看起来也并不冷静,但她却是极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睡了一觉已经醒来,她坐在床沿,用小扇子轻轻的帮他扇着凉风,喃喃道:“韩扉啊,韩扉,你快点醒来吧,你在不醒来,辛辛苦苦打了几年的江山,才坐一年多就要被人抢走了。”
金络还想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