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弥补大婚那天金络被皇帝丢在凤澜殿,大部分人连皇后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特地安排了这场宴会,无论如何,让皇亲国戚们见见皇后。
今晚的宴席,金络华丽的宫袍一件件摆在殿阁中,金光璀璨琳琅满目,她已经挑花了眼。
见金络一时拿不定主意,翠云好心提醒道:“娘娘,听海公公说,皇上今晚穿的是藏青色的。”
她一面指向一套藏青色的凤凰描花长裙,笑问,“娘娘您看这套如何。”
金络摇了摇头,李嬷嬷早就传话过来,今夜太后安排了她与皇帝并肩而坐,她若是穿戴和皇帝相同的颜色,太招摇了。
她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可她这个皇后还要做一辈子,谁让上个世界她答应系统要好好宫斗了呢,在她看来被废大概就是宫斗失败了。
“就那一套碧蓝色的就好。”金络随手一指选了一件看起来平常一点的。
宫女们正要上前侍奉皇后穿戴,门前有内侍来通报,说是丞相大人偕同夫人得到皇帝恩旨,前来拜见皇后。
金络面上波澜不惊,转身指向一套明黄色的凤袍,说:“先穿这一套。”
众人立刻会意,仔细地为皇后装扮穿戴整齐,外头丞相和夫人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得到皇后接见的消息。
一路从引桥走来,身上都微微有汗,而凤澜殿宽阔清凉,一进门便觉得通体舒畅,但皇后很快驾临,夫妻俩不得不跪伏相迎。
金络在宝座升座,淡淡地道了声,“平身”,不论是金丞相还是丞相夫人,对金络来说都十分陌生。
金络从记忆中得知原主的父亲,当初是靠着原主的母亲采草药卖钱,读了几年书,靠原主母亲采草药的钱上京才考取了功名。
结果一朝成名,直接将糟糠发妻扔进了老家的一处别院里,还不让其它人知道。
似乎有点任由你自生自灭,又不想她出来搅了自己好事儿的意思。
因为原主也是后来才知道。
原主父亲真正对外的妻子,是前朝群主。
至于原主的母亲,还有她这位真正的嫡女,一个老死在老家,一个无人问津。
虽然说是接金络回府,但是回府的身份是夫人正经的嫡出小姐,而不再不是从前原配的嫡小姐。
这意思就是,把原主母亲的存在彻底抹去,而把原主并到继夫人的名下,成为金府的嫡小姐。
要不是林氏没有亲闺女,皇后不能是庶的,这才想起她这个所谓的嫡女,不然恐怕也轮不到她这个无人知晓的原配的嫡女来当这个皇后了。
“臣承蒙皇上隆恩,得以来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福体安康。”
金道崇煞有其事地说着,“请娘娘不必记挂家中事,臣的身体尚康健,将竭尽所能报效皇恩。”
空荡荡的凤澜殿,依旧除了上首的宝座外空无一物,金道崇和林氏站在下面,看起来是那么的渺小。
而金络不让他们抬头的话,连仰视皇后的机会也没有,此刻听得他这番客套,见他们又要行礼,金络也只淡淡地说:“免礼。”
林氏看着上首的女人气得浑身发抖,可她的还得伏低做小。
金道崇怔然,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宝座上本是身材娇弱的女子,却满满当当地撑起了华贵的凤袍,那耀眼夺目的光芒像是与生俱来般,这是他的女儿?那个被他视之为污点耻辱的糟糠之妻生的女儿?
“皇后娘娘,您终究是金家的女儿,难道从此背弃祖宗不成?”忽然,林氏崩溃了似的,不顾礼节尊卑,怒声道,“天下人只知您是大人和妾身的女儿,这才是皇家该有的体面,娘娘是想让自己变成一个私生女,让天下人嗤笑吗?如此皇室尊严何在?”
金络平静地看着她,问道:“私生女?你说好听了是继室,说不好听的也就是一个妾室,我娘才是正妻,本宫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女,难道夫人以为,如今的皇室还姓林?”
林氏一怔,边上金道崇则把她往地上摁,连连对金络道:“蠢妇无理,望娘娘恕罪。”
可林氏却被这几日自己的胡思乱想折磨得精神萎靡,越是有人打压她,她越是要反抗,张牙舞爪地冲着金络道:“娘娘如今也是我名下的女儿,娘娘打压妾身,难道不是打自己的脸?”
“呵,看来终究是皇上对前朝的人太过宽容了?丞相大人本宫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自称丞相夫人了,现在本宫是皇后了,本宫要为我娘正名,丞相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金道崇恼羞成怒,竟一巴掌打在妻子的脸上,所幸此刻只有翠云一个人在皇后身边,不然这难堪的一幕幕被人看见传出去,丞相的英名必然受损。
挨了打的林氏倒没有再发狂,只是跌坐在地上嘤嘤哭泣,没了皇族撑腰,甚至族人都沦为阶下囚的她,现在在家中也被妾室明着暗着地排挤,身心早已煎熬到了极限。
而她一心觉得,金络绝不会放过她。
金络看了眼翠云,翠云立刻会意,上前搀扶金络起身,她淡漠地要离去,惹得金道崇喊了声:“娘娘……”出嫁那天,父亲跪在膝下说,他把金家上下百余人口的性命,都交给自己了。
可是金络从没把自己当做金家的人,她为什么要去担负别人家的命运?她义无反顾地离去了。
只留下一句,“丞相什么时候为我娘正名了再来凤澜宫吧。”
皇帝很快就知道了凤澜殿里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了因丞相夫人身体不适,金道崇将不再参加晚上的宴会。
谢端就在一旁,两人彼此望了一眼,谢端明白皇帝心里想什么,但这话不合适他来说,皇帝不开口,自己也就不提了。
果然韩扉心中有几分骄傲放不下,他总不见得对人说,自己可能误会了皇后,况且将来如何还不好说,也许父女俩联手做戏,也未可知。
皇帝放下手中的笔,由宫人端水净手,他漫不经心地说:“母后正在慈宁宫与那些夫人小姐们相见,必然是在为你物色人选了,虽说是为皇后举办的宴会,可你才是今夜的主角,别叫母后失望。”
“皇上如此不是如此,即便成了家却也依旧是如臣一般无二,而且臣已经把话对太后说明白了。”温和的人连着急起来都那么平和,谢端依旧推辞着,“臣现在还不想娶妻成家。”
宫人们退下,韩扉才道:“朕不是没有为你说话,可母后不松口,小的时候那么活泼,怎么这些年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谢端道:“如今硝烟早已散去,臣只是把心静下来,全心协助皇上治理国家。”
皇帝沉沉道:“仗还是要打的,阳平关之乱就是个警示,待国内安定,朕就要去收拾那些乱臣贼子,你可别荒废了一身功夫。”
“是。”
“今晚你先露个脸,别拂母后的面子。”皇帝道,“宴席过半时,朕就以政务之急命你离席,母后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谢端欣然:“多谢皇上。”
皇帝却责备:“你若早早成家立业,何须朕来操心,这是最后一次。”
谢端淡淡笑着,那俊美的面容合着温润的气质,丝毫看不出他也是战场上大杀四方的铁血将军,这样温润如玉的公子面容,同样会引得少女春心萌动,而谢端早已是名动京城的贵公子。
是以听闻太后今夜有心为侄儿选妻,高门贵府无不削尖脑袋想尽办法把女儿送到太后面前。
初夏时节,日长夜短,晚宴开始时,已是亥时,受邀的宾客都已到齐,那些已经见过太后面的年轻小姐们,则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可能的结果。
时移世易,曾经名不见经传的栎阳谢家,如今可是益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名门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