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终于有一个穿凤袍的女人了,可惜她们努力了半年,也没能有一人做主这凤澜宫,新来的皇后才十八岁,可她们里头最尊贵的丽妃,已经快二十了。
丽妃的轿子才刚刚落下,就见皇后朝岸上走来,那一抹刺目的明黄,让她的心微微一痛。
她渴望了半年的凤袍,到底是没能穿上。
“丽妃姐姐,皇后娘娘来了。”有人喊她。
“还不行礼?”丽妃冷然一声,率众嫔妃到殿外的广场,衣袂飘飘群芳叩拜,一大群女人排列整齐异口同声地喊着,“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金络的脚步倏然停下,这一刻她才感觉到恍惚,才感觉到迷茫,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刚从上个世界过来就穿着凤冠霞帔进宫,这一切也只不过一天的时间。
这一刻,看着跪伏在脚下的衣裙华贵的女人们,她才隐约有了些成为皇后的真实感。
“皇后娘娘……”刘嬷嬷上前轻轻唤了声,示意发怔的金络该唤众妃起身。
“平身。”金络敛了敛神色,微微拂了拂宽大的袖子。
丽妃于群妃之首,施施然起身,端庄恭敬地道:“皇后娘娘,还请您到凤澜殿升座,接受臣妾们的叩拜”
金络含笑,落落大方:“就是特地来告知诸位,今日免了请安之礼,本宫还有事要处理,待之后闲暇,再与诸位闲话家常。”
妃嫔们面面相觑,金络则吩咐刘嬷嬷:“走吧?”
刘嬷嬷扯着嘴角尴尬地笑着,回眸看一眼丽妃,正和她一样笑得尴尬,但丽妃袖子下的手捏的发白,欠身道:“既然如此,今日臣妾就先告退了。”
金络淡淡一笑,转身重新走向恢宏的殿门。
刘嬷嬷见金络站在殿门前露出笑容,暗暗叹了一声,上前道:“娘娘,明日……”
金络面上是和气的笑容:“明日,就传召她们来吧。”
刘嬷嬷垂首称是,再抬头,皇后已步入正殿,宫女太监站在她身后尚未跟进去,这高大宽阔的殿堂中,只有皇后一人,可并没有显得她娇小,也许是那耀眼明媚的凤袍,又或许是她自身卓尔不凡的气质,都在彰显着,她是这凤澜殿的主人。
刘嬷嬷一笑,跟了上去。
皇上过来了此刻早朝已散,宣德殿后的听风阁中,海总管正在向皇帝叙述今早发生的一切,不论是皇后给太后请安,还是免了六宫觐见,以及她在太后面前担下昨夜的责任,事无巨细都要告知皇帝。”
韩扉想了想,搁下了手中的笔,径直朝门外走去。
海公公半句话也不敢问,只管跟着便是,他心里更担忧着,皇上可是叮嘱过刘嬷嬷,让皇后安分守己的,皇帝若因此大动肝火如何是好。”
然而事情,和海公公想的不一样,当他跟着皇帝到达凤澜殿外,只见殿门关着。
刘嬷嬷站在门外余光瞥见远处有熟悉的身影,等她再仔细看,那里的人已经朝这里走来。
刘嬷嬷拍门紧张地说:“娘娘,皇上过来了。”
金络叹了一声,真是不让人安生,随后赶紧起身穿着繁琐的宫装快速打卡殿门出来。
皇帝已信步而来,刘嬷嬷唯恐自己被牵连,先一步道:“皇上。”
皇帝道了平身,刘嬷嬷便搀扶皇后起来,她们才站定,便听韩扉道:“本应接受嫔妃请安的,现在为何关着门在殿内?”
金络抬起双眸,和煦阳光下,皇帝的面容比昨晚所见更清晰。
他很俊美,但是年龄和经历,在他的眼睛里留下了淡淡的沧桑。
他看似震怒的目光,并没有深深刻在眸子里,像是只虚浮在表层的,用来遮挡更深的东西。
但这和金络无关,她冷静地看着皇帝:“皇上,臣妾是六宫之主,这是后宫之事。”
相对于皇后的从容,韩扉感到他的出现显得毫无风度,仿佛就为了这点小事,特地跑来兴师问罪。
而她这番话,分毫不错。
皇帝也不记得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剑眉一蹙,冷然道:“皇后好大的威风?”
边上的刘嬷嬷睁大了眼睛,皇上生气了!
海公公在一旁,已是满头虚汗,皇上很生气了可不得了啊。
可是金络继续沉稳地说着:“掌管六宫这本也是臣妾的职责所在,何谈威风不威风?”
皇帝负手在身后,海公公和刘嬷嬷腿软,他们都在想,这个皇后娘娘是不是年纪太小了不懂事?
韩扉心里说不上的烦躁,怒然看了身边的海寿,意思仿佛是,即便三天很仓促,派去宫外的嬷嬷太监,到底有没有好好教这个女人?
他再看皇后,金络一脸平和、神情淡然,而这近乎冷漠的样子,和昨晚如出一辙,明明不是端庄贤淑的性格,偏要做出一副这样的面孔,虚伪至极。
“哼。”韩扉最后只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海公公和刘嬷嬷对视一眼,眼瞧着皇帝转身离去,海公公不得不跟着走了,金络屈膝行礼,直到皇帝走远,刘嬷嬷才来搀扶她,忍不住问:“娘娘,您不怕皇上吗?”
金络道:“怕,当然怕”
刘嬷嬷心里道:您这算哪门子的怕,半年了,宫里美人如云,就没见过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