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则是第二天上午回的家。
阿姨在厨房准备做午饭,索索在客厅拼乐高,昨天温浔安给买了一大堆,够他玩好一阵的。
严则开门进屋,正换鞋呢,索索听到动静,一看清人是谁,马上扔下乐高,光着脚跑到严则跟前要抱抱。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严则换好鞋,单手把索索抱起来,索索搂住他的脖子,左右脸各亲了一下。
小朋友倒是不偏心,俩爸一碗水端平。
“又光脚。”严则捏了捏索索的脚丫子,碰到痒痒肉,逗得他咯咯直乐。
情绪是可以感染人的,尤其是父母面对孩子的时候,严则冷了好几天的脸难得显露出一丝笑意。
严则问:“看你脚凉的,不嫌冷啊。”
索索嬉皮笑脸地:“不冷,家里暖着呢。”
严则抱着索索走到沙发那边,随手翻了几个抱枕,果然找到了被小朋友藏起来的袜子。
他坐下来,把索索放在腿上,一边慢条斯理地给他穿袜子,一边说:“回头不穿袜子感冒了,吃药打针的时候可别哭,男子汉自个儿兜着,知道吗?”
索索半点没被唬住,还搬出了挡箭牌:“阿爸先不穿的,他最爱光脚了。”
严则蹙眉:“好的不学。”
转眼的功夫,余光扫到客厅那堆乐高,严则眸色微敛,问:“那些是谁给你买的?”
话音落,索索立马老实了不少,不嬉皮笑脸了,也不亲亲抱抱撒娇了,在严则腿上坐得那叫一个端正。
温浔安一年在家的时间加起来满打满算不超过三个月,索索被接回家那天起一应事务都是严则在管,两个爸爸在索索心中的分量一样,但他确实更黏严则。
严则事无巨细照顾索索方方面面,可以说又当爹又当妈,温浔安更像玩伴的角色,他父母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索索,只要不违法乱纪爱干什么干什么,要星星不给月亮,惯得没边儿。
而且温浔安本来就是从小野到大的,就算现在都三十出头了,逢年过节亲朋聚会,那帮小崽还是总围着他转。没办法,温浔安自己玩心就重,男生爱玩儿的那些他都会,当下流行的他也跟,这在小崽们眼里那就是妥妥的大佬,谁不想被大佬带着玩儿啊。
温浔安带给索索的是快乐,严则带给索索的是安全感。
严则有自己的底线,对孩子爱归爱,该严厉管教的时候绝不含糊,所以每次严则板着脸索索就挺杵他的,做错了事心里发虚,比如现在。
索索不敢看严则的眼睛,真话难以启齿,斟酌了很久,他到底没撒谎,如实说了:“我看同学有我也想要,阿爸知道后就给我买了……”
越说越虚,忍不住为自己开脱:“我没有让买这么多的,是阿爸非要买。”说完,又感觉自己这么太白眼狼了,搞得跟卖队友似的,赶紧找补,“当然还是我不对,明明这个月已经买过乐高了,我不该再让阿爸给我买,我错了,爸爸不要生我气。”
索索兀自说了一堆,完了没听见他爸吱一声,小朋友心里直犯嘀咕,以为他爸这回生了好大的气,鼓起勇气打量他的神色,正要抬头,他就被放到了地上。
严则起身,又看了眼那堆乐高,最后竟然说:“没生气,买就买了吧。”
索索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你怎么不生气啊!?”
“又不是偷的抢的,生什么气。”严则扯出一个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阿爸还没起?”
索索愣愣地摇了摇头,视线跟着严则走,完全没回过神来。
严则走到厨房,见阿姨还在择菜,开口说:“邹姨,中午的饭不用做了,我们要出门。”
邹姨停下手里的活儿,问:“那晚上你们回家吃吗?”
严则:“说不好,你先回吧,晚上要吃我来做。”
邹姨说好:“那我收拾一下。”
温浔安和严则都不喜欢家里有外人,邹姨是不住家的,平时都是早上来,做完该做的事就走。
她原先在温浔安父母家干活,做事麻利话不多,索索来家里后被赵湄派到这边来帮忙。
吩咐完邹姨,严则让索索自己玩会儿,抬步上楼去主卧。
索索大概上楼闹过温浔安好几次,门半关不关的,不用推就能进人,严则顺手带上了门,往里走。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点光,严则摸黑走进洗手间,摘下手表,打开镜前灯洗手。
温浔安其实早就醒了,凭走廊的脚步声他就听出进屋的人是严则。
他睡觉浅容易醒,最近被离婚的事情搞得睡眠质量越来越差,索索今天早上又来闹了他好几次,温浔安虽然困得不行,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洗手间的水流声停了,房间安静,温浔安能从细微的声音分辨严则正在做什么。
甩手、擦干、毛巾归位。
拿起手表重新戴上,表扣轻响了一声,手指捏住表盘两侧,归正。
严则出来了。
温浔安暂停探听,以最快速度翻了个身,背对洗手间的方向,把被子往上扯,遮住了自己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