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琪最近的生活不是很如意。
先是被皇太子以清理闲散侍者为由遣散,又被未婚夫退婚。原本就没落的家族,已经连每月应缴的税费都给不上了。
或许她不应该答应巴赫家提出的要求,那样至少还能在皇宫留有一席之地。可要是这样的话,女仆每月的月奉也不够一家人奢靡的生活……
偏偏又摊上个好吃懒做的妹妹,成天和王都那些趋炎附势的贵族混在一起。
布兰琪叹了口气。今天起床时也不见她,恐怕又是和那些朋友开什么早间茶话会去了。
以往她还会在皇宫的工作开始之前,一家家寻找妹妹的身影。但她现在没有了稳定的工作,只能靠兼职为生,早已自顾不暇。
在商业街的推销兼职,要求她在早上八点准时到达店面。早饭也来不及吃了,布兰琪匆匆忙忙地系好领结,打开门冲了出去。
一般的贵族不会起得这么早。天空刚亮不久,太阳也尚未睡醒,趴在远处的山上。冷清的大街空无一人,除了阳光尚未照耀到的小巷——
“卡特琳娜——!”
从小巷里传来的一声怒吼吸引了布兰琪的注意。
她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便停下脚步,悄悄地向巷内望去。
三两个打扮华丽的贵族小姐,正围着一个穿着朴素的漂亮女孩愤怒地说些什么。
布兰琪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她在那群小姐里分明看到了妹妹的身影。
不敢贸然得罪剩下的贵族,她叹了口气,后退一步。在心里想好等会儿面对老板的迟到说辞之后,她决定等巷子里的事件结束,再把妹妹带回家里。
于是,小巷里的冲突顺利地继续着:
为首的是上回怂恿卡特琳娜耍剑却反被砸头的贝卡小姐。凯旋宴会结束后,她便被父亲禁足在家,重学了足足半年的礼仪。因为老师是皇宫里派来的教习侍女,对她的要求也比以往更加严厉。
头顶装满水的瓷碗,肩放盛满沙的陶杯。行走的脚印必须踩直线,否则就要被竹条狠狠地抽打手背。半年下来,她原本白皙娇嫩的手,硬生生地被打成了丑陋的黑紫色!
天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而这一切,都怪那个连剑也握不好的卡特琳娜·洛桑!
贝卡小姐如是想道,便派身边的男仆打听卡特琳娜的行踪。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今天,终于让她逮住了那个害她吃饭都拿不住勺子的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
贝卡愤怒地念出罪人的名字,手上的木剑不停地敲击着地面。
“凭什么?砸到皇太子的明明是你,为什么是我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
“……”
卡特琳娜没有说话,抿了抿嘴唇,望向贝卡的眼神多出些怜悯。
这显然精准地戳中了贝卡小姐的痛处,见得不到回应,她抬起木剑,咬牙切齿地抵上卡特琳娜的脖颈。这当然构不成什么伤害,但正因如此,贝卡小姐才能毫无顾忌地使出力量。
她的哥哥是皇家骑士团团长。贝卡从小耳濡目染,除去基本剑术,腕力也比同龄的贵族小姐大出一截。
成为正式骑士或许远远不够,但,足够让卡特琳娜感受到痛苦,下跪求饶。
木剑钝拙的剑锋紧紧抵着卡特琳娜白皙的脖颈,印出深深的红色。卡特琳娜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直直地盯着贝卡,让后者有些不适地攥紧了剑柄。
“为什么呢……”
卡特琳娜轻声念着,眼神暗了暗。
“真是抱歉,贝卡小姐。”她说着,叹了口气、敛去神色,抬起手轻轻一拨,便把那死死抵在她颈前的木剑拨了开来,“我也不明白。”
“你……!?”
明明是下了死手的力气、居然被卡特琳娜轻而易举地拨开了!
贝卡小姐花容失色,咬紧牙关,想把更多的气力灌注到木剑上,却听见咔嚓一声——
在卡特琳娜的指尖,那把贝卡小姐引以为豪的精良木剑,生出了一角裂纹。
“这是贝卡小姐很珍视的剑吧。”卡特琳娜柔声说着,像是在劝解,“就这么断掉也没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