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关山月向来懒散惯了,学医实在太累,她无数次想放弃,但还是凭着一口气毕了业留在附属医院。因为她喜欢实习的内科老师,很温柔很细心,讲起话来也柔声细气的,跟那女人一点都不一样,所以最后实习阶段选择了内科科室。
而心内科基本都是男医生上手术台做介入,因为铅衣重,吃射线,但她得赚钱。
从南方到北方。从金融到医学。
她的人生好像茫茫之中走到了另一个方向。
地铁倒从来都是那个方向,她一路坐到附属医院,今天得先查房,还要坐诊收病人。
虽然冬天病人多,但现在还早,她慢悠悠地走到病房,挨个儿问起情况,都没什么突发事件。
绕了一圈,发现几个不听话的,关山月看了看十六床剩下的药片,问,“我让你八点钟饭后服药,你为什么六点钟就吃了?”
“医生,我就是早上有点饿……”
关山月:……
“按时吃药,别让我在上班时间看见你。”
她查房的时候见二十五床没反应,刚想喊醒来问问情况,家属拦住她说,“医生,他好不容易睡了,让休息会儿吧。”
关山月问,“什么时候睡的?睡多久了?”
家属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额……应该是一小时前吧?在我睡着之后。”
但是怎么没点反应呢?她翻了翻二十五床患者的眼皮。
操!瞳孔都缩了,晕厥过去了!
妈的抢救了半小时。
八点二十才到门诊,还好没有病人投诉,她开完这个的病历,看了下时间和挂号,啊现在才看到17号,肚子好饿。
她蹭了蹭白大褂上的钢笔墨水痕迹,“啧”了一声,怎么没洗干净。平常的内科医生关山月都是干净得体,口袋里黑笔红笔蓝笔小本本一应俱全,听诊器往脖子上一挂,风度翩翩一本正经。
该看18号了,关山月抬起头,那走进她诊室的女人让她忍不住爆了粗口。
“操。”怎么是她,关山月低声骂了一句。
她慢条斯理地在她面前坐下,那双深色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问,“操.谁?”
关山月装作没听见,似是不认识她一样,露出千篇一律的微笑,“关女士,请问您身体哪里不舒服?状况持续多久了?”
“我不姓关,我叫纪苍海。”她说。
“平常有什么疾病啊?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脑中风哮喘这些得过吗?都吃些什么药?有对什么过敏吗?”
“没有。”
“纪女士,如果您没病就不要占用公共资源好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左上腹靠近胸口的部位,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望着她说,“关医生,这里一碰就疼。”
“那就别碰啊,下一个。”
“关医生,你得给我检查,不然投诉你。”那女人说。
混账东西。
关山月和善地笑着说,“您这是胃,不排除胃和胰脏的问题,出门右拐是消化内科。”
“哦,那就是胸口疼。”她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她。
“如果是伴有咳嗽、咳痰、发热,那就考虑呼吸道疾病,建议到呼吸内科就诊。”
“不伴有。”
“行,衣服掀起来。”关山月拿起听诊器,我让你胸口疼。
“在这里不太好。”纪苍海的外套散开,露出里面的那件白衬衫。
“我是医生,你不配合治疗我也没办法。”她眯起眼睛笑了笑,“快点,下一个病人等着呢。”
“我就是想见见你。”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