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
邢温书稍显诧异,没想到会是福源来领路。
福源施施然行过一礼,随后解释道:“陛下身侧并无太多可信之人,便习惯了将大部分杂事交予老奴。”
邢温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答道:“那便有劳福公公了。”
“老奴职责所在。”福源回应一句,作出“请”的手势,“陛下此时已至御书房,老奴便直接领邢大人往御书房去罢。”
邢温书跟在他身侧,好奇询问:“陛下这么早就起了么?”
福源苦笑一下,回答:“实不相瞒,陛下是根本就没睡。昨夜……”
说到这里,福源微不可察地停顿下才继续说:“是陛下与娘娘们的元日宫宴,陛下直至两刻前才从贤妃娘娘宫中回御书房。”
邢温书再次点点头。
从昨夜遇见谢安双的情况看来,他大致猜到这个“元日宫宴”或许只是个幌子,谢安双直到不久前才从宫外回来。
他想了想,又问:“那我可否再问下,平日陛下也时常会这样彻夜不眠么?”
福源回答:“是的。陛下平日也会到各位娘娘宫中,直至寅时过半方回到御书房。”
邢温书还是觉得很好奇:“那为何陛下是去御书房,而不是回长安殿呢?”
福源露出些歉意,回答:“老奴平日只负责照顾陛下起居,详细的想法老奴也不知。不过陛下在御书房待过一段时间后便会再到后宫去。有时是嫔妃宫中,有时是回长安殿,偶尔有兴致了会再回一趟御书房。”
听到这里,邢温书差不多了解到谢安双平日的活动范围,点头谢过福源。
福源连连摆手说:“向邢大人说明陛下起居只是老奴职责所在。”
邢温书温和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安静地与福源一道前往御书房。
如今时辰尚早,宫道中只偶尔会有路过的侍卫,其余时间基本都是一片冷清之景。
邢温书一路跟着福源抵达了御书房门口,便见福源朝他歉意笑笑,说:“陛下回到御书房这段时间里不喜被旁人打扰,便是老奴也不得随意入内。不过陛下叮嘱过老奴,邢大人已是陛下贴身侍卫,无须通报即可入内。”
言外之意,便是告知邢温书可以一同等候在门外,也可自行先入内去面见谢安双。
邢温书再次谢过福源,干脆地选择后者。
御书房外站着两名守门的宫女,在他走上前时无声行礼,小心地替他将门推开。
邢温书向她们颔首致意,抬脚走入御书房。
御书房内仍然是扑面而来的干燥暖气,仿佛顷刻间由冬入夏,闷得人难受。
不过邢温书还留意到,这会儿御书房中似乎没有昨日那股呛人的胭脂水粉味,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浅淡舒缓的安神香气味。
他抬眸向屋内张望,并没有见到谢安双的身影,再走近几步时才发觉谢安双正躺在软塌上。
或者说,是正蜷缩在软塌上。
谢安双已换回一身红衣,侧躺于软塌中,手脚并拢着像是想将自己缩成一团。许是房中燥热,他的脸颊泛着些潮红,呼吸声平稳均匀,显然是睡得正香。
比起白日时慵懒而尖锐的模样,睡着的他更像一名无害的少年。
——本来就还只是名尚未真正长大的少年而已。
邢温书看着散落在软塌旁的一张小薄毯,眸间多出些无奈的笑意。他弯腰将毯子捡起来,轻抖几下后小心地替谢安双重新盖上。
……
两刻钟后,御书房内安神香燃尽,谢安双在同一时间睁开眼睛。
他打着哈欠坐起身,忽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滑落,仔细看了眼才发觉是他平时会象征性盖一下的薄毯子。
今日居然不是在地上看见这张毯子,真难得。
谢安双掀起小毯子,准备下榻时又听见御书房与侧室连接的门口处传来一阵响动。
“何人?!”
他低斥一声,下意识摸向藏在腰间的暗器,却见从侧室里走出来的是端着茶壶与茶杯的邢温书。
“见过陛下。”邢温书简单致意,将手中的东西端到谢安双面前的桌子放下。
谢安双单手撑在软塌边缘,掩盖住方才摸暗器的举动,似笑非笑地看着邢温书:“邢爱卿不觉得应该解释些什么吗?”
邢温书不紧不慢地开口:“臣未曾做过贴身侍卫,平日也不需要侍卫,不太知晓应当做些什么。臣听福公公说陛下有这个时间段饮茶的习惯,便试着替陛下泡了杯茶,未免惊扰陛下休息,臣便去了侧室。”
“不知这个解释陛下可还满意?”
谢安双轻哼一声,勉强算作满意。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杯壁不会过烫,想来是专门晾置到合适的温度。
他轻扬眉梢:“想不到邢爱卿还挺贤惠。”
说完,他将茶杯端到面前轻抿一口,然后不真不假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温热的茶水入口除了涩味就是涩感。
谢安双:“……”
他默默将茶杯放回桌上,收回刚刚说邢温书贤惠的话,想了想又委婉地评价:“泡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