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翊那边却不同,他早上是先到的秦国公府,跟着秦家的马车过来的,秦家的马车里没有他的衣裳。
不过马车里有秦熠的衣裳,秦熠比他矮半个头,跟程渺渺差不多高,他的衣裳穿在太子身上,多少就有点紧绷了。
萧家得知此事后,赶紧派了老练的嬷嬷去到江照翊身边,又是给他量尺寸,又是问他颜色喜好,没过多时,便给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送上了他满意的衣裳。
但那时候,在他隔壁的程渺渺早就已经换好衣服走人了。
江照翊看着隔壁空空如也的屋子,心里头又默默往程从衍头上记了一笔账。
故意不向他行礼、故意说谎敷衍他、肆意出言顶撞他、刻意将他的茶壶打翻、逃避作诗……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每一样都叫他生气,可更气的是,这样的程从衍,他还是没法跟父皇说不要他做自己的伴读。
因为这些都只是小打小闹,父皇定会说,程从衍他是有真才实学的,他说的这些不过是瑕不掩瑜,甚至还可能偏袒程从衍,将这些都说成是他故意污蔑的!
毕竟大启多少年才出一个这样的天才,父皇是不会放过他的。
越想越来气,江照翊踩着廊下一地的碎雪,愤愤走着,心想程从衍,今日最好别叫孤再碰见你!
然而,上天总是那么凑巧,在从暖阁回到小山亭的小道上,江照翊就再次抓到了程渺渺。
也不算抓到,因为他只是在梅林中发现了他和萧定琅狗狗祟祟的聊天,并且不着痕迹地躲在暗处,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个十成十罢了。
“诗会怎么就结束了?”程渺渺惊讶非常。
“还说呢,你那一壶茶直接倒在了自己和太子身上,亭中还有谁坐的住?早都乱成一锅粥了,想继续下去,大家也早没了兴致。”萧定琅泄气道,“不过我也可以理解,表弟你是担心自己作诗作的太好,叫我没有发挥的余地吧?”
“呃……”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随王世子,叫他没事出来瞎蹦哒什么!我好不容易精心策划的一场诗会,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在卢姑娘面前展示呢,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听这声就知道,萧定琅此刻简直恨不能捶胸顿足,再嚎叫几声。
程渺渺忍不住问道:“表哥除了诗词,还准备了什么要展示给卢姑娘?”
“自是还有作画!”萧定琅郁闷,“你也晓得,我这人没别的什么突出的,唯爱一点作画,是得了老师真传的,可怜老师早早驾鹤西去,我却还未能将他的手艺展现给我心爱之人瞧瞧……”
说着说着又要捶胸顿足起来,程渺渺赶紧拦下他,“不急,不急,没了这回,还有下回,等到时候两家安排互相相看,你再将这些都透露给卢姑娘也不迟。”
她这安慰的话说了等同于没说,萧定琅叹气的同时,又想起一件要紧的,“表弟从前与卢姑娘可有过交集?”
这……她怎么知道有还是没有?
程渺渺心思一转,巧妙道:“表哥何以这样问?”
“实不相瞒,表弟,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今日卢姑娘看你的次数有些多吗?”萧定琅也不迂回,直截了当地与她讲。
因为他相信程从衍的为人,他是不会跟自己抢心仪之人的。
程渺渺如梦初醒,似乎也明白萧定琅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并未察觉。”她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就坐在表哥身边,与表哥挨得近,表哥难道当真以为她是在看我吗?”
她这话说的……
萧定琅脖子上悄悄爬上一点红晕,不确定道:“莫非,表弟也觉得,她是在看我?”
程渺渺满怀鼓励地看着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萧定琅一下又觉得自己可以了,当即露出一个沉浸其中的笑,“那表弟觉得,我待会儿要不要亲自送卢姑娘到马车旁?会不会太明显了?”
“不明显不明显,表哥你乃人中龙凤,只需好好表现,卢姑娘定会看到你的才华,被你的真心所打动。”
一番话说的萧定琅心绪激昂,他嗅了嗅这梅花清冽的芳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重重拍了两下程渺渺的肩膀。
“其实我知道表弟你可能是在安慰我,以你的样貌与学识,卢姑娘看上你,我勉强也能接受,只是表哥是不会放弃的,过几日家中便要开始为我相看人家,到时候就等表哥好好表现,在卢姑娘面前超你一程。”
程渺渺两眼放光。
这表哥原来还是有正常人一面的嘛,他早这么想多好,今日这劳什子的诗会,就不该办,办来办去除了叫她脑壳疼之外,什么益处也没有。
表兄弟俩结伴而行,从梅林中走出去,浑然不知后头还躲着一个缩成雪球般的太子江照翊,将他们的话尽数偷听了去。
难怪,江照翊想。
难怪程从衍今日作诗时表现的如此不同寻常,原是要替萧定琅做背景,好叫卢九枝瞧上萧定琅!
亏他还真抱了希望,想着程从衍真可能落了趟水,就把脑子给摔坏了,却原来一切另有内情!
这么说程从衍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有些许沮丧。
“太子表哥!”秦熠从小道上跑过来,往他身边凑,关心不已地与他推拉着,“你没事吧表哥?”
“没事。”江照翊恹恹的,看着秦熠,一下子竟不知该说是他太不争气,还是程从衍太争气了。
这伴读之位,他明明是想要他来的。
这下一切都要成定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