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楼道里，门口身体壮实的大娘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她下滑的身体，看着她苍白到透明的脸十分惊愕道，“苏刹不是说你去找了个长期工吗，你……”

见苏安头上染了血的绷带，她迟疑的止住了话头。

苏安神色还算镇定，声音略带着沙哑，平缓的说道，“苏刹把我砸伤了，带着灵石跑了。”

大娘愣住，脸色一变，“昨天我下工回家时还碰到了他，就是那时，他和我说你找了个做工的地方，要好几日才会回来……我当时看他一身……”她神色几番变幻，忿忿说道，“我还以为他刚从老李那回来！”

苏刹今年才十岁，平常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乖巧，经常帮街口的老李卖半角兽，挣上几个灵角。

屠宰半角兽时，难免会蹭上一身血污。

这也是他昨天杀了原主之后，满身血跑出去没被怀疑的原因。

苏安抿着唇摇头，见她不想多说，大娘就是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你想想你好不容易攒的灵石！昨天正是今年最后一趟飞舟路过北繁城的日子，我早就提醒你那小兔崽子有不轨之心了！”

“你也不想想，你七岁八岁的时候都会干活养活自己了，他吃你的住你的，在外面挣了灵角回来，给过你一分没有？”

“你看你一个幻修，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倒给他养得白白胖胖——他就是养不熟的玩意！”

“才多大，就黑透了心眼！”

大娘气的脸都红了，苏安心里叹气，连忙说道，“我已经知错了……”

“不是王婶说你！”气急之下，大娘神色也带上了焦急，“三天之后就要交护城费了，那小兔崽子可给你留下三个灵石？交不上的话，就要被驱逐出城了！”

苏安皱眉。

护城费——她在原主的笔记里也经常看到这个词，护城费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因为在万界大陆的边缘，空间风暴肆虐，要定期维护护城大阵，上缴护城费。

每个月三个灵石，交不出去就会被驱逐出城！

一旦没了城镇庇佑，先不说空间风暴、天灾频频的恶劣环境，就是人祸……也会把苏安这个十四岁的丫头片子吃的骨头都不剩。

见她不言不语，王婶还有什么不明白，气得将苏刹一顿破口大骂。

“你先去我家吃口饭，”她眉目不掩忧虑，“灵石的事，等你王叔回来，看能不能有办法……”

苏安打量了大娘两眼，她颧骨突出，有些不好相处的刻薄感，满面风霜。

但看过原主日记的她知道，王婶认识苏安的母亲，更看着苏安长大，一直对她多有照拂，还借过原主三块灵石。

三块灵石已经不少了，平常大家都是以灵角当货币，一块灵石都够一家三口吃住半个月了。

原主之所以能有四十灵石的“巨款”，全是因为她那个制作了两个月的试炼幻球，运气好买了个好价钱，“一夜暴富”了。

生活刚刚好起来，就被白眼狼给偷了……不，不是偷了灵石，而是直接给杀害了。

实惨。

她现在确实是一分钱没有，只能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从王婶那里拿了个面饼吃。

王婶家比苏安家大了些，有两个房间，但也很拥挤，王叔是个木匠，经常回家之后也要做工到半夜，杂物堆得到处都是。

唯一的好处是，王婶家有个窗户，能透过栅栏看到外面的风景。

入目是一片东倒西歪的楼房，萧条的钢筋水泥赤/裸/裸的暴露在外，像是歪倒的巨人，黑洞洞的窗口像是楼房身上的疮痍。

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偶尔可以看到低矮的废墟中有蜷缩着的流浪汉在蠕动……

苏安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个现代化的世界，一时间有些怔忡，盯着外面发呆。

王婶只当是苏安受了打击，安慰她道，“你也别灰心，小安，你是幻修，早晚会离开北繁城的……甚至有一天，等你修为上去了，说不定可以去其他界域看看呢……”

“王婶，”苏安忍不住问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会有那么好吗？”

王婶轻笑，“总要比北繁城好很多，其实，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想要转移话题，王婶提起了那个很多年都没有提过的人，“你母亲曾给我讲过，她去过很多地方……”

“她说，万界大陆是无数界域的交界处，它不仅孕育出了空间幻力的血脉，其本身也存在着空间幻力的法则……所以，万界大陆，存在着无数界域的投影。”

所以……北繁城，其实是一处现代位面映射到万界大陆的投影，又因为空间幻力这个法则的存在，变成了真实存在的？

苏安微微一愣，想到了曾经在原主笔记本看到的一段话，也是原主这位母亲留给她为数不多的教导——

“万界大陆映射出了很多界域的文明，我们虽然资源不丰富，但文明的多样性，却是万界大陆立足世间的本源所在，也是幻修需要参悟的大道之基。”

她突然对这个万界大陆、对幻修，提起了百分百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