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宁用了几十秒的时间,没找到沈如鹤的那一页。
难不成沈如鹤压根没交?不可能啊,他又不是不学无术的混混,老师布置的任务肯定会完成的。
宋望宁咬了咬唇,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又重新翻找起来,手指因为过度紧张而沁出汗液,粘连在纸上,有点不大不小的脏痕。
那抹脏痕似乎怎么也揩不掉。
终于找到了。
在中间夹着。
目标大学:B大。
B大基本是全国最高学府了,比宋望宁填写的C大要强上不少,宋望宁从小就被教育要好好学习,念一个好的大学,给父母争光。
没错,是给父母争光。考好了,出息了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别人,她像提线木偶,没点人的活气。
她其实也没有多喜欢C大,填写在纸上的东西,又是交给老师看,目标写高了怕人笑话,写低了又怕老师找来谈话,就中规中矩写了C大。
宋望宁突然又觉得有动力了,仿佛在茫茫黑暗中捕捉到一点星火,微不足道的一点,已经足够她兴奋了。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有人在里面吗?”
那人小声嘀咕:“怎么好久了也不出来……”
宋望宁咳嗽一声:“我有点拉肚子,马上就好了。”
“行。”
此地不宜久留,宋望宁又快速浏览起这一页。
少年字迹干净,遒劲有力,一看就练过书法。
血型是O型,父亲是一家医院的董事长,母亲是飞机研究所人员。人的谈吐与气质与家境脱不了干系,难怪他身边总是环绕着许多人。
生日是十二月九日。
十二月九日。
她也是十二月九日。
他们竟然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不由得兴奋起来,更何况这还是她暗恋了三年的少年。
心中的羞耻感迅速退去,取代的是无穷无尽的欢喜。
宋望宁联想到了许多偶像剧的情节,这不就是典型的偶像剧吗?王子遇见了平凡的女孩,同年同月同日生,从淡漠到熟悉,直到岁暮与终老,她脑补一出小剧场,唇角轻颤着。
宋望宁抿着笑意,将一摞纸收好,正要旋开门闩时,想起刚才说自己拉肚子,又赶紧按了两下便池开关,抽水的声音呼呼啦啦,像咆哮的雄狮,卷着藏不住的少女心意。
飘飘忽忽,竟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身后好像有同学在叫她,宋望宁也没听清,只顾着往办公室跑。
回到教室,已经打预备铃了。
每个课间都是这样,提前两分钟打预备铃。
宋望宁将数学课本和练习册拿出来。
一个女生莽莽撞撞跑过来,经过她的位置问了一句:“宋望宁,你需要药吗?”
“啊,什么?”
宋望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才在厕所,你不是说你拉肚子吗?我还有拉肚子的药呢。”
她想起来了,对面这个女孩叫周亦如,就是刚才敲厕所门的女孩,竟然是同班同学,怪不得刚才有人喊她。
“谢谢你啊,不过我没事了。”
程佑歌也问:“宁宁,你拉肚子了啊?”
“嗯。”
“从没见过你拉肚子,还以为你壮得像头牛。”
季洲也说:“现在天越来越冷了,我前几天也拉肚子了,可得注意身体。”
“你要是再肚子疼就跟我说,上课别不好意思出去。”
“嗯。”
宋望宁咽了咽口水,格外心虚。
她打小就是听话的孩子,从来都不撒谎,如今怎么就变了呢?一个谎总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宋望宁主科成绩都很不错,数学课很快就过去了,先复习了三角形的基本知识,又讲了正弦定理。不过她没怎么认真听,一心只想着沈如鹤的生日。
下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没拖堂。
沈如鹤也没出教室门,李荡过来找他说了几句话,似乎说什么放学后去打球。
宋望宁的脑袋嗡嗡的,懵懵的。
突然心上一计策。
“橙子,我今早看电视,说射手座这个月要水逆。”
程佑歌笑:“你不是嫌这玩意唯心主义吗?”
“听你说久了,也要信一信的。”
宋望宁问:“所以水逆怎么办啊?”
程佑歌摸了下她的头,狡黠地笑了一下。
宋望宁生怕她往星座的话题继续深入下去,她不信星座,专业术语了解的也不多,再聊下去就触及盲区了。
“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程佑歌:“等水逆过去。”
宋望宁:“……”
眼看着话题越扯越远,宋望宁有点着急,又兀自抛出个话题:“唉,我要是跟你一样是天蝎座就好了,也就早一个月而已,天蝎座这个月运势就很好。”
“等水逆过去就好啦。”
“可惜我是该死的射手座,十二月出生的。”她又说。
话题越来越近了。
程佑歌“诶”了一声:“你十二月几号啊?”
宋望宁紧张起来。
强硬拉扯了半天的话题,总算扯上了,再扯不上她都快放弃了。
前方少年的后脑勺形状映在瞳孔里,有些人优秀到连后脑勺的好看程度都万里挑一。脖颈修长白皙,干净清爽,没一点油腻感。
“十二月九号。”
虽然程佑歌与宋望宁是高一同学,但是是期中考试之后熟悉起来的,所以宋望宁的生日具体是哪天,程佑歌并不知道。
程佑歌摸着下巴,思忖着,小声说:“怎么这个日期这么熟,我好像有哪个朋友也是这一天出生的。”
答案呼之欲出了。
前方的少年依旧很认真地看书,对这边的动静充耳未闻。
阒寂。
沉默。
周浩正好经过这边,周浩正是沈如鹤那一圈的人,她们很熟,程佑歌问周浩:“你还记得谁是十二月九号的生日吗?怎么这么耳熟。”
宋望宁在旁边坐着,双肩都在微微发抖,紧张极了。
周浩拍了下沈如鹤的肩膀:“沈如鹤的生日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