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碗中的药汁留下一圈褐色的痕迹,裴敛之今日出气的有耐心,伸手欲接过碗。
宁甘棠看着他伸出的手,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递过。
他的掌心温热,覆着一层薄茧。宁甘棠小心翼翼的穿过男子的指缝间。这一瞬,被拉长,她的触觉似变得分外敏锐。
她捕捉到了裴敛之的眉头似乎低了一些,在察觉到他似乎没有厌恶的情绪在时,松了口气,笨拙的与他十指相扣。
好似菟丝藤萝,缓缓攀上古木的枝桠。她不施粉黛,未点唇脂,脸上覆着发热所带来的薄红,似枝头新绽的白.粉玉兰。
宁甘棠眨眨眼,道:“妾来时见院中古木上挂了丝绦,待妾身子好了,太傅可否带妾去系上一条?”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眼中氤氲着一层水光,好似若裴敛之不同意,便能落下泪来。
“……允。”
得到这个回答,宁甘棠弯了弯眼,却没有松开裴敛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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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贴药,宁甘棠虽极不想喝,碍于裴太傅就在一旁看着她,她只能闭着眼睛以赴死的决心喝。
珈蓝日日在为宁甘棠煎药,已然似一尊客房前的摆件。起初珈蓝疑心她是在使了手段好让裴公子哄她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是幼童都知道的道理,便愈发庆幸自己只是个出家人。
但后来次日晨间时,他看到裴公子不在的时候,她还是苦着一张脸喝药,才发现这位娘子是真的怕药。
今日是个晴朗的日子,宁甘棠的烧已经退了。裴敛之自地藏菩萨殿回来,便瞧见她已穿戴整齐。
她依旧是一身素色衣裳,以一支簪子挽了青丝,再无旁的装饰。
见他回来,宁甘棠起身为他倒了一盏茶水,似讨好一般道:“公子,您前日说的带妾去院中丝绦可还作数?”
“自然。”裴敛之淡淡开口。他来青刹寺并非单单为裴老大人祈福,这几日他的事情,亦做的差不多了,便是允她一刻也无妨。
今日虽冷,但因着这一点阳光,将青刹寺照的暖烘烘的。但出客房门时,一阵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宁甘棠吸了口寒气,蹙眉。
祈愿树和客房有一段距离,便是走也要走上一会儿。
日光落在飞檐翘角上,拉下一阵阴影,罩住了二人身影。
宁甘棠肩上一重,大氅上残余的,独独属于裴敛之的檀木香气让她脸颊一热。他为她系上大氅系带,指尖若有若无的拂过她的颈侧,触及之处,便是一阵战栗。
“……妾谢过太傅。”自幕离后,淡淡传出女子有几分哑意的嗓音。幸好,他瞧不到她脸上的神情。
裴敛之抬手,将那枝将要掠过二人间的木枝别开,眼底带了些散漫。
婆娑的枝桠间垂着朱红的祈愿带,随风飘荡。树影蔓延寺庙中的青砖石瓦上,将二人与其牵扯在一起。
青刹寺的僧人见到月白色衣袍的男子和身后被男子大氅所包裹的女子,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