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红墙内,她似疯魔一般自后院顺着僻静的道路跑到了前院。
只想见一见陆焕舟。
时下流行临借湖水造景,她自假山长廊中,圆圆便望到那抹明黄色身影,和一紫衣身影立与桥上。
她不顾侍婢阻拦,穿过白玉石桥,奔赴到他的身前。
男子身着远冠服,翠羽为緌,缀以白珠。剑眉星目,眉宇间比起记忆中的样子还余几分未曾消散的青涩。
周遭的侍从险些将她当做刺客,“何人如此大胆!”
她顾不上失仪,也顾不上旁的,直勾勾的望着她穿了大半个东宫才见到的人。
待对上陆焕舟深邃的双眼时,只望见他眼中的惊诧和疏离,眉宇间还有一丝不悦。
一瞬间,她浑身的血液都随着桥上的风宁静下来,千万般言语一瞬间都堵在了喉中,最后化作:“……妾身见过殿下。”
所有人在心中倒抽了口气,殿下面前失仪,她怕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无奈此刻府上还有人在,陆焕舟皱着眉头让她起身,吐出一口气:“孤府上的女眷让太傅见笑了。”
陆焕舟身后的人,紫衣绶带,腰束玉带蹀躞,挂了只金鱼袋。他拢了眉头,视线扫过宁甘棠,眼中意味不明:“无妨。”
察觉到他的视线,宁甘棠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也就是这一刻,她才清清楚楚的明白过来,如今东宫的陆焕舟,不是记忆中的陆焕舟。
她还未曾入他的眼。
她真真切切的回到了十六岁,一切又回到了那分外艰难的原点。
……
好在那日陆焕舟并未罚她,只是命她回到后院去了。
只是回到后院,又少不得嫡姐一阵数落。太子妃以她罔顾宫规,又罚她禁足了一个月。
思绪回转,视线落到了坐在榻上的裴敛之脸上。
光影在他的眼睫上投了层阴影,他的目光晦暗不明。
女子眼中盈了泪水,眼尾微红,只差把楚楚可怜四个字写在脸上。
她是因无处可去真的想留在他身旁做个侍婢,还是以退为进,好留在他的身旁做细作。
裴敛之开口:“待本官查清事情,届时你若想出府,本官给你钱财,允你安身立命。”
他盯着女子面上的表情,不想错过丝毫变化。
岂料,宁甘棠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他:“太傅的意思是……一直养着甘棠?”
裴敛之:“……”
“太傅放心,养甘棠花不了多少银两……”宁甘棠为其递上齿木,弯了弯眼,“多谢太傅!”
手中接过的齿木似乎还有女子指尖的温热,裴敛之拢了眉头。
他的意思,分明是届时打发了她。
可自她口中说出,百转千回之际,似乎又不是那么个味儿了。
口中满是杨柳枝的清香,她的眼里,盛了自窗棂中落入的晨光,还有……他的身影。
杀伐决断的裴太傅,二十三载,好似头一次拔不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