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萝的身体一向不好,体质很差,哪怕只是吹了些冷风,也很有可能染上风寒,纵使季云萝有心调养,但从暨城赶回京城的这半个月的路程,也让她吃不消。 而体弱的人最忌的就是情绪起伏大,方才的事情,只要是个正常的普通人,都会受到惊吓,所以在返回皇城的时候,头脑眩晕,而现在不过是在硬撑着而已。 由那个黑衣劲装的男子牵着马,季云萝坐在马上,顺手稳住蓉儿。 男子名为青北,只是说了自己的姓名,便没有再多说,与他的主子倒是有些像,冷冷冰冰的。 还未到城门,便碰到了听到季云萝被掠匆忙来救的季家人,在看到马上的人,领人来救的一个年轻男子惊喜的喊道:“云萝!” 原来这个男子是季家长子,季云萝的兄长季轩,听闻季云萝城门被掠走,不假思索立马带着护院匆匆赶去救人。 了解到青北是骁王的人,也是救了季云萝的人,季轩连连道谢。 季云萝无心去想怎么蒙混过关,因为在季家的人扶她下马,下了马之后双眼一黑,人就倒了。 ……………… 季云萝睁开双眼的时候,面前的景象让她觉得非常的怪异。 简易的大房,在房子中的角落都放了一盏灯,让这屋子看起来很是明亮,墙壁和方形的木柱上挂着水墨画,在窗边一方竹席,竹席之上一张矮桌,矮桌旁是蒲团,再看就只有一个大书柜,书柜之上整齐的摆满了竹简、书籍,再无过多的装饰,还有一张大屏风,似乎是隔开了寝室,这明显是一个男子的住所。 但这都不是最奇怪之处,最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些东西看起来都这么的庞大?而且为什么……她是站着醒过来的?! 季云萝想要抬起手揉眼睛,确定眼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在抬起“手”的时候,豆子般大小的眼睛瞪得圆得不能再圆。 这哪里是手,这分明就是五颜六色,裹着羽毛的不明之物! 这是在做梦吧? 是吧?! 季云萝内心无比的惊恐,着实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屏风后隐约见到了镜子,不假思索,只想走过去看看自己如今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样子。 可正要走,却是“啪”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好疼好疼。 疼得根本就不像是在做梦。 季云萝还未从震惊中适应过来,便从门外传来了男人说话声。 “王爷,属下去查过了,狱卒都是中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才会昏迷过去的。” 季云萝一惊,想要找地方躲藏起来,却完全不知道怎么控制现在的身体,只能在地上蹦着脚,白色锦靴已经踏进了门,季云萝完全无处可躲,在以为自己要死定了的时候,那双脚完全跨了进来,身后还有一双黑色的步靴,但两人明显都没有注意到她。 “去查一下,这迷药出自哪里。” 季云萝一愣,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是,还有一事属下要向王爷禀告。” 白色锦靴的男子走到了窗下的矮桌旁,撩起了白色金丝软袍,做到了蒲团之上,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说。” “今日被逃犯所掠的,是元庆商号元家的二千金。”元庆商号,如今在定京城是最大的商号,也是交赋税交得最多的,朝廷才稳定,国库未丰,只要不触及到朝廷的底线,朝廷现在对元庆商号也是顺着的。 男子闻言,没有任何的惊疑之色,就犹如早就知道了一般。 王爷?逃犯?元庆商号? 季云萝豆子大的眼睛瞪得更大,猛的抬起头,骁王那张无死角完美的侧脸便出现在她的眼中。 真是骁王! 一袭白色金色软袍,白色底衣,素色束冠,虽与今日的一身黑色破甲完全相反的色彩,却一样冷得让人无法靠近,自成一个让人无法触及的空间。 到底怎么回事!? 青北见自家王爷对元庆商号没有任何的兴趣,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担忧的问道:“关于重犯已死的事情,陛下会不会怪罪于王爷?” 御景川倒是没有半点的表情,依旧冰冷得如同一块冰块一样,把矮桌上煮茶的茶壶倒入了泉水,点了小炉,未抬眼,淡淡的道:“怪罪又如何?” 青北一下无话。 确实,自己王爷不仅仅是当今圣上的皇叔,也是战神,更是大绍的大功臣。 元帝在两年造反当上了北元皇朝的皇帝,那时兵力耗损,南苍便就是看中了这个时机,率兵攻打大绍,若不是御景川率兵及时赶到力挽狂澜,说不定整个大绍的百姓就成了亡国奴,元帝更成了千古罪人。 所以不管是辈份,还是功绩,或者说是民心,元帝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动骁王。 御景川在煮茶,青北也没有停留,拱手告退,转了身正要走,看到地上那只呆如木鸡的鹦鹉,愣了下。 “王爷,小八这样子,好像傻了……” 闻言,御景川转过头,看向那只好像突然被惊吓到,扑哧着翅膀蹦着爪子往后退,连飞都不会了的鹦鹉。 真像傻了一样。 御景川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看着走过来的骁王,季云萝几乎崩溃,所以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又怎么会在这?骁王又为什么在这?小八又是谁? 御景川面无表情的蹲了下来,把那只羽毛都快竖起来的鹦鹉用手托了起来。 在御景川碰到自己的时候,季芸萝那双豆眼中的惊恐不减反增。 她看到了在一个非常空阔的校场上,有石狮子的校场,以及身中数箭的骁王,这个画面只有很短暂的时间,几乎是一闪而逝。 蓦地抬起小头颅看向骁王。 御景川身后的青北看着鹦鹉,喃喃自语的又说了一句:“小八怕不是真傻了吧?” 御景川把鹦鹉放回了没有门的笼子中,那只鹦鹉依旧是呆若木鸡。 “殿下,要不找个兽医给看一下?” 听到兽医二字,季云萝蓦地回神,瞪了一眼青北。 “怎么感觉小八刚刚瞪了我一眼……” 御景川瞥了眼青北,冷而疏离道:“不是说要去找个大夫?” “是,属下这就去。”青北匆匆出了房外。 御景川从笼子旁的一个小柜子中拿出了个木盒,从中取出了些鸟食放到了笼子中的小碟子中,继而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煮茶。 季云萝看了眼眼前的不知名食物,再看向骁王,只见在煮茶的骁王背脊挺拔,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那是一座无人能撼动的山,也如一尊无人能侵犯的神祇一样。 渐渐有茶香飘来,季云萝顿时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事情还没有理清楚就只顾着看男人了。 所以说她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默默的走了几步,低头看了一眼地面的距离,害怕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好高,好高。” 听到尖锐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怎能说话?声音还如此的尖锐,看了眼没有任何反应的骁王,就好像她这副模样能说话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季云萝歪了小脑袋,看了眼现在自己的手……不,应该是裹着五颜六色的羽毛……羽毛?! 左右看了眼,看到绿色偏多的羽毛,不知道为何,她忽然想起了今日在马车中飞进来的那只鹦鹉。 季云萝生出了一个不祥的念头,她现在该不是变成了一只鹦鹉了吧? 难道是她一下子没扛过去,再度身死了?然后灵魂进入了一只鹦鹉的体内? 生无可恋的在笼子中躺尸,这回是真的完了,她竟然变成了一只鸟,如今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青北在这大晚上的,真的寻来了一个兽医,季云萝也随便他看,她现在已经在考虑了,是该结束这鸟生,还是活下去。 兽医过来看了许久,说了什么,季云萝也没听进去,倒是有一句话她是听进去了。 “这鹦鹉该是成年了,需要配偶了。” 那只原本生无可恋的五彩鹦鹉立马站了起来,从笼子上跳了下去,想都没想就用那双短脚扑哧扑哧的跑到了正在喝茶的御景川靠窗的右身侧。 似乎受到的惊吓还不小,把大夫和青北都给看蒙了。 鹦鹉不应该飞吗……为什么要用跑的? “不要,不要!” 大夫和青北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讶,莫不是这只鹦鹉成精了?不然他们怎么感觉这鹦鹉的不要,是在拒绝他们给它找配偶…… 御景川饮了一口茶,低头看了眼躲在他身侧的鹦鹉,表情依然清冷,却说了句让季云萝汗毛都竖了起来的话:“那就找一只同品种的雌性来配。” 雌、雌性!? 该不会…… 季云萝想要低头看向自己现在的胯,但突然想起来,鸟的性别好像不是用肉眼分别的,也不知为何,季云萝的脑海之中立马浮现了一幅画面。 一群五颜六色的鹦鹉小宝宝围着他转,叽叽喳喳的,似乎都在喊:爹爹,爹爹…… 从幻想回到现实中,小小的身子一抖,季云萝觉得,她还是结束了鸟生吧。 闭着眼,想都没想,直接转了身,猛的往墙上撞去,震惊了大夫和青北,就是御景川眼中也有些惊讶之色。 一只鸟,在听到给自己寻配偶的时候,竟然要自杀…… 那被请来的大夫顿时煞白,“噗通”的一声跪了下来,惊恐万分的道:“骁王殿下饶命,草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御景川蹙眉看了眼青北,青北立即会意,怒道:“还不快救……鸟!”生生的把那个人字改成了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