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阴沉。

厚厚的、低低的乌云将整片天空笼罩。天色冷硬得像是铁块，空气呈现淡淡如烟迷蒙的铁灰色。乌云在天上越堆越厚好像下一秒就会压下来的样子，湿冷的空气在每个人身边环绕，以致街上都没有多少来往的人流。一场大雨在酝酿着前戏。

“风雨欲来啊。”凯因坐在店内的暖炉旁，膝上盖着一条毛毯。

洛奇昏昏沉沉地醒来，看向窗外的低压氛围，心情并不美妙。

起身下床，将床单铺平、被子叠好，努力的让屋内的摆设都保持和原来一样。

“寄人篱下啊！”洛奇鼻头有些发酸，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为了生存一切都得小心翼翼，这般如履薄冰般的生活他从未体验过。

或许是生的本能，心理年龄刚刚成年还未步入社会的洛奇在过去的荒唐一天里学会了很多，也丢掉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心中的思绪渐渐远去，生活就算再不如意也总是要面对的。洛奇离开屋子走向厨房，在里面洗了把脸后步入书店。

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间已到了上午九点。洛奇小脸一红，尴尬地挠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凯因爷爷，我睡过头了。”

“没事。”老人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凯因戴着老花镜，依旧坐在柜台里低头看报。腿部轻微地颤抖，老者面无表情，并不打算与洛奇多说些什么。

在过去的18年里，安逸的生活并没有教会洛奇该如何对人献殷勤。可如今现实的窘迫不得不逼得他开动脑筋。

洛奇小跑进柜台，侧着脑袋看向凯因发抖的双腿，好奇地问道：“爷爷，你腿疼吗？”

“是啊，老毛病了，一到下雨天就止不住。”凯因合拢手中的报纸，看向面前活泼的小孩。

“那我给您揉揉吧，以前在家也给我爷爷揉过的。他说我揉过后就不疼了。”洛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露出渴望表扬的神色，天真灿烂的笑容绽放在孩子如花儿般脸上，为阴暗的书屋内染上一抹靓丽的颜色。

凯因本想拒绝，因为他知道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可看到孩子期待的神色，要说出口的话僵在了嘴里。抿了抿干瘪的双唇，咬着不多的牙齿，轻声道：“好吧，那就麻烦你帮我了。”

洛奇蹲在地上，伸出白嫩的胖小手搭在老者双腿上。

轻微地碰触，洛奇发现凯因树皮般紧皱的双腿绷得更厉害了。腿上的血肉仿佛都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筋骨皮连在一起。

“爷爷不要紧张，我会小心的。”小孩清脆的嗓音回荡在老者耳畔。凯因缓缓地闭起双眼，苍老、褶皱的脸庞上是说不出的神情，复杂而又深沉。

岁月的侵蚀在老者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洛奇的小手在关节处轻轻地揉按，动作有些生疏，但也能看出真挚的心意。

店铺外开始飘起了小雨，喑青色的线条倾泻着，散开无数轻碎的水点，滴嗒滴嗒地掉在地上。

点点火星从暖炉的缝隙中飘荡出，狭小的柜台里没有血缘关系的一老一少依偎在一起，于这个冰冷的世界中享用着仅有的温存。

小孩子技术不好应该可以被原谅吧，洛奇将头垂下，脸上的神情一片忐忑。毕竟他以前真的没有做过按摩，只是知道能轻微地缓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