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因先醒过来。他皱着眉毛把自己脸上的花藤拉开,然后手伸到被子里找到小花精的右手腕,用力握了一把。 今日也要早起,谢因躺回去又闭了一会儿眼睛,最后才懒懒坐起来。小花精背对着他睡得无知无觉。谢因于是在被子里穿好裤子,靠过去摇了摇小花精的肩膀:“起来了。” 但是小花精没有任何反应。谢因伸手进去摸了摸她的肚皮,昨天他把弄在上面的东西都擦干净了,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事。又想了想,在小花精耳边说:“一会儿记得叫水洗一洗。” 荔宣被他弄出的动静吵到,蜷起腿,整个缩到了被子里。 谢因放弃:“算了,说了也白说。睡着吧。” 他掀开被子跨过荔宣,然后下了床。 * 这一回的早朝谢询倒是很有精神,听着底下大臣的奏本,颇有耐心回了几个,最后笑眯眯说,前些日子,边境有些骚乱,但都被镇守的将领压了下去,算是喜事一桩。一时间殿内都是贺喜呼万岁的声音。谢因扯扯嘴角,望了一眼谢青站着的位置。 他没来。 谢询示意安静,然后道:“久未有喜事,正好趁此热闹一场。这件事……”谢询环顾一圈,“就交给太子去办。” 被突然按了一件事做,谢因只是愣了一瞬,立刻就道:“儿臣定不负所托。” 等到下了朝,谢因连忙拦住一同往外走的李丞相。 “殿下。”李丞相恭恭敬敬向他行礼。 谢因扶起他:“丞相不必多礼。刚才您也听到了,父皇要我操办宴席,可惜这事我没有做过,所以还希望丞相能帮一点忙。” 小的时候李丞相还教过谢因念字,他又是太子一派,自然没有什么不应的。大略说了几点,谢因心里有了数,于是告辞。临走之前谢因还问了一句:“今天大皇子怎么没来?” 李丞相面露难色:“臣也不知。” 谢因便道:“丞相慢走。” 出宫之后谢因先去找了清河,告诉她这个消息,清河当然高兴。不过她不放心谢因一个人去做,耐着性子把宴席要准备的东西,环节流程,大致都说了一遍,又拿纸笔记下,让谢因带回去再看,最后才送他出了门。 下人牵来马,清河看着谢因一步跨上去,她在一旁抬起头对谢因道:“父皇有心试炼你,万事要尽力才好。” 谢因笑嘻嘻回:“知道啦!”说完就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驱着马往前行去。 * 回府之后也忙了一阵,朝堂上谢询的话大家都听到,站在谢因这边的人早列了许多案例出来,等着谢因挑选。清河又给了许多建议,因此虽然这事突如其来,但谢因还算胸有成竹。 做了一部分,谢因半陷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发觉已到了用膳的时候。他叫来人问:“后面没有动静吗?没有叫我去用膳?” 后面当然指的是梨青院。下人回说没有。 谢因“哦”了一声:“奇怪。”曹选那个娇娇可是黏曹选黏得很紧,怎么到小花精这里就不一样了? 谢因于是又问道:“我今日回府的消息没有传过去吗?” 下人道:“……传了,但殿下吩咐不要来打扰您,所以……” 谢因才想起这一遭,他轻咳一记:“那就我去看看。” 梨青院派了人去问,不过得到的消息是谢因正忙,雁书也没十分的打算谢因一定会来。何况荔宣一直睡到中午,整个人懒洋洋没精神,实在不合适让谢因看到。因此谢因突然进去的时候,所有人一时间都手忙脚乱。 “让小厨房再添几个菜来,还有碗筷。” 雁书指挥人做事,原本嗷嗷待哺等着吃虾的荔宣就被冷落。她用勺子拨了一半的虾仁给谢因:“给你吃。” 勺子上还留了一点蘸料,荔宣含进嘴巴回味。谢因趁婢女忙成一团的时候翻了一下她的衣袖:“衣服换了吗?” 荔宣点头。 谢因继续问:“药送过来了吗?” 这一次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点头。 “吃了没?” 新做的小菜已经开始送上来了,碗筷也重新摆了一副。谢因让她们都下去,又对小花精说:“以后再像昨天那样,你就不用吃药了,懂了吗?” 小花精有些茫然,谢因磕磕绊绊小声解释了一回,最后道:“一会儿也不用吃了。我跟她们说。” 这句话听懂了,小花精咬着勺子,对他露出笑,又连忙把剩下一半的虾仁也都倒进了谢因碗里。 谢因拿筷子挑了一颗送进嘴巴,然后把碗推过去:“你吃吧。我尝过了。” 坐在桌边用完膳,谢因还不想立刻回去,他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荔宣也爬了上来。她先趴在谢因身边,后来又翻了一个个儿。 谢因踢踢她的小腿:“帐子放下来。” 他怕一会儿小花精睡熟了,又长一床的花藤出来。 荔宣摇摇晃晃跪在床头,解开了轻纱,然后又钻到谢因的被子里。谢因全程闭着眼睛,荔宣身上的香气萦绕在他身边,他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你是什么时候成型的?” 窸窸窣窣过了一阵,荔宣回他:“去年三月,春天的时候。” “哦。”谢因没什么反应,“模样是自己变的吗?” “是师父……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长得还行。”谢因自己笑了一声,“是照着哪个美人化的?你们花精有公母吗?变人之后,怎么,怎么生小孩啊?小孩是个花还是个人……” 他的问题太多,荔宣答不过来,她撑着手肘支起身子,才发现谢因已经睡了过去。 * 这天之后,谢询就不再上朝。而谢因为了宴席的事亲力亲为,周慕和曹选当然不会落下。三个人于是一起对着繁杂的事务头大。等晚上回太子府,迎接他的是香香软软的小花精。谢因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总算把事都理清,然后一一吩咐下去。 宴席这里的事一结束,曹选又回家不肯轻易出来,剩下两个人也没什么好玩,谢因去准备宴席膳食的地方溜了一圈,顺道提了一攒盒的点心回去。 但梨青院已经要翻天了。 太医对着不能吃药的太子侍妾束手无策,管事把跟着荔宣的几个婢女骂了个狗血淋头,雁书也跪在里面。 “张管事。”婢女在珠帘后探出头。 张管事压着气道:“什么事?” 婢女小声道:“夫人在要人呢。” 雁书悄悄抬起头,张管事一个眼刀飞过去:“还不快滚进去!等殿下回来了,有你们受的。” 跪在院子里的几个人连忙爬起来,小跑着进了屋。外屋挤满人,里屋倒是空旷,雁书拍了拍裙子,然后才掀起珠帘进去。 靠在床边的荔宣立刻就发觉动静,她坐起来,看着雁书走近:“你们去哪儿了?” 雁书弯下腰安慰她:“夫人还疼吗?没有去哪儿,不用担心奴婢的。” 荔宣摇头:“是我不该爬上去的。” 雁书抬起眼睛,美人额头缚了一圈雪白的纱布,她伸手虚虚摸了摸:“是奴婢来得迟了。”她扑过去接荔宣,但荔宣还是磕到了头。 “倚翠。”雁书直起身回头,“太医说什么了吗?” 倚翠小声道:“正开药呢,不知道能不能吃下去。” 雁书一直看着她,倚翠犹豫着又道:“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已经派人去取药膏了。” “多多备着。”雁书轻轻呼出一口气,又问,“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珠帘被人一把打起,玲珑压着嗓子道:“殿下来了!” “我来了怎么了?” 谢因的声音突然响起,玲珑吓得一个激灵,手一抖,珠帘又被摔了回去。她连忙跪在地上:“殿下。” “挡道了。”谢因不耐烦,“怎么又开药了,不是说不用喝了吗?” 他一面说,一面往里走,然后被头上一圈白的小花精惊得停在半路:“谢,荔,宣?” 被他喊了名字的小花精神色慌张,立刻躲进被子。 谢因一直走到床边,掀起衣摆坐下:“这次又怎么了?头上这包的是什么?” 他伸出手想去揭开,雁书连忙拦下:“殿下!是,是夫人不小心磕到了头,现在还不能取下来。” 谢因服了:“怎么磕的?” 荔宣怯怯道:“树上摔下来。” “树上摔下来?”谢因不敢置信,然后又笑出来,“谁让你爬树的?” 荔宣抱着被子遮住半张脸:“你让我出去走走的……” “我让你出去走走,我让你出去爬爬了吗?” 荔宣垂下眼睛又抬起,谢因已经转开头:“太医怎么说?要吃药吗?” 倚翠道:“太医说,最好内服外敷一起。” “行。”谢因转回来,打量了眼前的小花精一阵,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恶声恶气道,“这回灌也要给我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