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唤枕,乃太上老君坐下第一大弟子。
张真人是真的,只可惜没人相信他的话。
胡同口的刘奶奶身子骨健朗,但是因为雪天路滑,一个不慎摔在地上,当场就起不来,这一摔,人便没了。
张枕算的卦,无一例外,全都应验了。胡同里公认的好好男人王大叔其实有外遇,出轨三年还拐弯儿;李大婶儿要离婚,正在偷偷转移财产;海归精英小陈的学历是造假的,他连高中都没读完……
只不过这样的预言都不太吉利,所以没人相信张枕,就算张枕的卦象算对了,但是这种事儿当事人都不愿意说出口,久而久之,张枕变成了一个神棍。
但张枕不在乎,每日里笑嘻嘻。
他喜欢戴着一副黑色的瞎子墨镜,坐在胡同口的阳光底下给人算命。其实他不喜欢戴墨镜,但因为怨气的腐蚀,张枕的眼眸总是会隐露血光,迫不得已,张枕戴上了墨镜,假装自己是个盲人。
他喜欢太阳,日光的味道,总让他想起自己还是活人的日子,尽管晒太阳对于一个恶鬼来说,是那么痛苦,痛苦的好像随时都会灰飞烟灭。灰飞烟灭也好,这不是张枕所追求的么?
“灰飞烟灭……”张枕嗓音沙哑的轻笑了一声。
捆着张枕的红绳,慢慢的变松,不是张枕挣脱开了捆仙锁的束缚,而是因为张枕的“躯体”在消弭,一点点消失在这个世上,变得无人知晓,毫无根据……
张枕的半张脸已经融化成了浓水,滴滴答答的流淌在上,虚弱的道:“也谢谢你……”
他是在对苏骨说话。
其实苏骨一早就看出来了,张枕并非是人,那张鬼面具,才是张枕藏在面具之后,真正的脸皮。
但是他没有点破。
没有点破,眼睁睁看着张枕,一步一步,算计好,自己送死。
苏骨平静的说:“我什么也没做。”
对,甚至看着张枕去送死。
“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张枕笑着:“谢谢你……没有拆穿我……”
“天要亮了。”张枕慢慢抬起头来,看向黑暗的半空,天亮之前是那么的阴暗,死气沉沉,因为昨日下了一天的雪,黑压压的天幕蒙着一层昏暗,仿佛要从头顶掉下来。
张枕的面容还在融化,已经溃烂的不成模样,嗓音却那么愉快:“天亮了,我终于如愿以偿了,再……”会。
张枕甚至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唰——”一阵大风从法阵之中席卷而来,猛地将张枕吹散,半根蜡烛也发出“哗啦”一声,彻底熄灭了。
“张枕!”
温舒心头一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分明认识张真人这个神棍没有多久,但心里头狠狠一拧,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张枕,但是风太大了,迷住了温舒的眼睛。
苏骨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温舒身前,帮他遮挡住席卷而来的狂风。
张枕消失在黑夜中的一霎那,天亮了……
四合院里的桃树,桃花怒放,所有的花瓣怒放到极致,灿烂而夺目,然而这份夺目,只保留了不到一秒,又急速枯败。好像熄灭的灯烛。
扑簌簌……
雪白的花瓣纷纷落下,犹如哭泣的眼泪,雪花一般铺在张枕消失的地方。
“开花了?”
“四合院里那棵桃树开花了?”
“不是早就枯死了,怎么开花了?”
胡同里的大爷大妈起的都很早,太阳刚亮起来,已然起身晨练,刹那芳华的桃树,引来了无数好事者的围观。
“这树可是老物了,我小时候就没见着它开花。”
“大冬天儿的,怎么就开花了?”
“你们看,今儿个是晴天,肯定有好事发生。”
温舒站在空荡荡的四合院里,看着满地的桃花花瓣,一时反应不过来。
张枕是鬼?真的有鬼?
温舒的三观都被刷新了,震惊的回不了神。
苏骨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温舒,很自然的收回目光,说:“回去罢。”
“哦哦……”温舒下意思答应,跟着苏骨回到中古店里。
“大哥哥这是怎么啦?”五湖见到温舒失魂落魄的走进来,歪了歪小脑袋。
八荒顺口一说:“见鬼了?”
鬼?
温舒听到这个字,腾地抬起头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跑进柜台,打开柜子,从里面将张枕给他的塑料口袋掏出来。
口袋里面还装着那只黑乎乎,好像卤糊了一样的黑驴蹄子,毛扎扎的。
除了黑驴蹄子之外,张枕第一次带来的两万元,还有第二次带来的十万元钱砖,都好端端的,并没有消失。
温舒看着张枕留下来的钱,不由问:“这个世上真的有鬼么?”
五湖的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真诚的说:“大哥哥,你放心,这个世界上真的真的没有鬼哒!”
他说完,就见温舒一直盯着自己看,那表情很是复杂。
五湖奇怪的挠了挠自己的小脖子,随即“啊呀!”大喊一声,捂着自己的脖子说:“一定是刚才摇头摇的太厉害了,我的脑袋晃下来了!谁帮帮我,帮我插上去!”
温舒:“……”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