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瞥了眼卢文喻脸上的表情,也不难猜出此刻的卢文喻在想什么。
“叫他少爷太生疏,叫三弟或曲熠就行。”
卢文喻垂着眼帘,抿了抿嘴,好半晌才开口:“三弟今年十四岁了吧,打算读书考功名吗?”
“是十四了,书是还要读的,考不考功名倒是其次。”
曲阳大胆地猜测,如果自己像书里一样挂了,在曲家这些人里,可能会饶卢文喻一命的,或许就只有曲熠了。
说到底,通过这两天与卢文喻的接触,曲阳不相信他会毒害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意外走了,你在曲家遇到麻烦,就让三弟帮你。我会事先嘱咐好他。”
卢文喻不禁蹙眉,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曲阳一眼,直到一起坐进马车才道:“走了是什么意思,走去哪里?”
“我是说,如果。”
“好好的人装病,现在还说什么走了。自己总想着不幸的事,能有多好运?你就不能想点好吗?”
闻言,曲阳错愕之余,心里蓦地涌过一股暖流,目不转睛地看着卢文喻,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是不是担心我?”
卢文喻顿住,过了半晌,支支吾吾地道:“你别连累我守寡。”
说完,他就把脸别向另一侧,微微有些泛红。
曲阳愣住了。
马车依旧缓缓向前,车外喧嚣不止,车内寂静如斯。
良久,卢文喻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曲阳顿了一顿,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卢文喻气得连声冷哼,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马车在万丰粮行的总店门前停下,车夫扬声说:“大少爷,大少夫人,到地方了。”
卢文喻径自率先走下马车,这一路的沉默,他憋了一口气,还没消呢。
曲阳摇头失笑,走出马车时,脸色煞白,又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大掌柜急忙上前,心疼地看着曲阳:“大少爷,听说您要过来,我把分店的掌柜都叫过来了。”
分店的几位掌柜不远不近地抱了个拳,不热络,也不冷淡。
曲阳拉过卢文喻的手,对他们说:“这是我夫人。”
众人愣了一下,分店掌柜们纷纷看向大掌柜。
曲阳也看着大掌柜,他知道大掌柜在万丰粮行的威信,更知道大掌柜对粮行的忠诚。
大掌柜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向卢文喻见礼:“见过大少夫人。”
分店掌柜们这才跟着见了个礼。
卢文喻也愣了一下,越来越看不明白曲阳,迟疑道:“诸位掌柜不必多礼。”
曲阳与卢文喻走进后堂后,掌柜们无一人主动提起生意上的事。
他们都在避着卢文喻。
卢文喻看得明白,曲阳也明白。
曲阳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问:“这个月,各分店的生意如何?”
掌柜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左右看看,相互交换眼神。
曲阳放下茶杯,“这里没有外人,诸位有话就直说。”
众掌柜迟疑,见大掌柜不动,分店掌柜们就更不愿意做出头鸟了。
卢文喻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避讳着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先出去走走。”
曲阳拉着他重新就坐,眸子一沉,扫视了一圈,对掌柜们说道:“夫妻一体,大少夫人就代表着我。”
掌柜们惊讶,卢文喻也惊讶。
卢文喻微微垂下眼帘,静静地坐在曲阳身边。此刻,真倒有几分小媳妇的模样了。
他虽然不懂曲阳带他来粮行见这些掌柜的用意,但这种被信任与重视的感觉,他却是很欢喜的。
大掌柜偷偷打量着曲阳与卢文喻,眼底闪过疑惑与不解,而后才开始回事情。
他开口后,分店掌柜们就遵循惯例,依次回话了。
等到所有掌柜回完话,曲阳挥退分店掌柜们,而后支开卢文喻,打算和大掌柜单独说会儿话。
大掌柜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忧心忡忡地提醒:“大少爷,这话本不应该由我说,但我禁不住担心啊。我听说大少夫人之前和秦风不清不楚,看秦风最近的动作,似乎是有意和我们万丰竞争。”
尤其是,在曲阳与卢文喻抵达总店的时候,卢文喻一脸冷淡地先下马车,对后面下车的曲阳不管不顾,毫不关心。
大掌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由地对这位大少夫人生起了不满。
曲阳肯定地道:“文喻和秦风没有关系。大掌柜,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希望您不要对他有偏见。”
大掌柜不忍地看着曲阳:“大少爷,在大少夫人出嫁前夕,秦风和卢家染坊的一个伙计悄悄单独见过面。”
闻言,曲阳的表情一言难尽,暗自叹了口气。
原来在他们眼里,他早就被戴了绿帽。
等等……
“大掌柜,你是说,秦风单独见过染坊的伙计?”
再加上见面的时间,这事情就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