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世界里蔓延着雾气，这里寂静无声。

原星河站在马路边，灰蒙蒙的薄雾像是有了生命，粘在皮肤上粘腻湿漉，令人感到极其不舒服。

不远处，一个男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冰冷的地面。

原星河无声的叹了口气。

——又是这个梦啊。

他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个梦了，反正和祝期羡在一起的日子里一次也没梦过。

可这次，却不知怎么又梦见过去恋人死去的场景。

原星河上前几步，想要看清地上那人的面貌。

猩红的血液缓缓流下，弄脏他做工精细的衬衫，灰褐色的眼睛阴冷粘稠的看着原星河的方向，似乎一直在盯着他。

可待看清长相后，原星河却不禁后退一步。

“——！”

那……那分明就是祝期羡的模样……

原星河惊悸的醒来，前额的碎发被汗浸得有些湿漉，他略带疲惫的半阖上眼皮。

余光却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脑子瞬间清醒。

“xian……xian？”

他有些恍惚的看着 伫立在沙发旁的身影。

漆黑的身影站在窗前，深秋的风阴冷刺骨。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半边身子上，半张脸清晰俊朗，另半张脸藏在黑暗里，莫名令人不寒而栗。

他从黑暗中走出，露出整个面貌。

——是祝期羡。

原星河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那个人呢。

于是又恢复成了懒洋洋的模样。

却听见祝期羡喑哑迟钝的声音。

“……xianxian？”

他面无表情，乌压压的情绪沉积在褐色的眸中显得漆黑，仿佛下一秒就会喷发。

“你在叫谁？”他努力让自己平静，装成平时的模样，可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却好像在掩面哭泣。

祝期羡很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可所有证据都摆在他面前，即使原星河还没有亲口承认。

但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原星河喜欢甜食，喜欢熬夜打游戏，虽然自己人菜又爱玩。他可以在任何季节吃冰淇淋，也最喜欢一次性吃到满足。

可在他心里，爱人是他曾相爱七年的前男友。

——而不是祝期羡。

祝期羡并不是没有感到不对劲，或许是因为原星河根本不在意，平时的伪装并不高明，曾经无数次叫错过他的名字，也永远记不住他的喜好。

他以为原星河对谁都这样，直到祝期羡知道他不过是个替身。

原来原星河叫错名字只是因为想要叫的人不是他，记不住喜好也只是因为对象是他。

多么可笑啊。

一开始装作很喜欢他的模样，只是原星河眼中的对象一直的不是他而已。

——他以为能永远在一起的恋人从一开始就不爱他。

原星河抬眼看向祝期羡。

面前的大男孩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外表和性格逐渐变得成熟可靠的男人，可遇到自己的恋人却总是不自觉变得稚气。

但青年只觉得他越来越像那个人。

他看出此时的祝期羡有些不对劲，似乎发现了什么，可他也什么都没隐瞒。

“我的男朋友。”他淡淡的说道。“我在叫我的男朋友。”

“是我？还是你的前男友？”祝期羡进一步质问。

他本可以就此停止，自欺欺人的和他这样生活。

如果他遇到的不是原星河。

“是我吗？”他又问了一遍。

灰褐色的眼睛没了平时的剔透，眼中没了自信与骄傲，甚至隐隐有一丝哀求。

——你的恋人是我，对吗？

青年突然轻笑了声：“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你不适合自欺欺人，真的很难看。”

他说着，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漂亮干净的眉眼间带着抹不去的稚气和无辜。

祝期羡一直很喜欢他的笑。

他的笑是干净的，温柔的，带着很少人能拥有的稚气和无辜感。

眼睛是纯粹的黑色，里面藏着星河万里，看着人的时候总是能让他心软。

干净纯粹的眉眼间皆是他爱的模样。

笑着时令他心动，皱着眉也令他着迷，他的一举一动都令他爱恋。

但祝期羡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讨厌他的笑。

带着他最喜欢的无辜感，模样姣好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令他心脏疼得难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攥住的话。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的说出那样伤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