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氏带着姜宁宁回来时,钱氏早就没了耐性,过去敲二房的门,没好气的说:“老二你出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宋氏蹲下,小声与姜宁宁道:“宁宁,别怕,你爹说了,若是你奶还要把你送去顾家,咱就分家自个儿过,到时候娘养一只鸡,到时候你想吃鸡蛋就吃,想吃肉就让你爹去买肉,你先回屋呆着。”
姜宁宁心里暖暖的,又对宋氏说:“娘,奶要凶你,我挡着。”
说着,她回头看了眼她奶,小声说:“娘,鸡蛋还是像以前一样,咱们一人一个,娘也要多吃肉。”
宋氏眼眶有些红,点点头,也没再让她回去。
这时候小钱氏已经进了屋,大房一家和她爷被她奶打发出去,如今院子里就剩他们一家。
钱氏板着脸,直接道:“老二,你媳妇生不出儿子,总不是个事儿,我想着,等过几年,再给你家过继一个。”
姜福来点头应下,也没多说话。
钱氏只皱了皱眉,见他们不接话,继续道:“我这几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大丫该送去顾家,那是她的福气。”
这儿轮不上姜宁宁插嘴,眼瞧着宋氏要开口,她忙拽娘的袖子,想让她别说话。
然而宋氏会错了意,以为闺女害怕,“娘,我家就这么一个闺女,我这做娘的,舍不得让闺女去给人当童养媳,看人脸色行事,她才五岁呢。”
钱氏脸色一变,“你这话啥意思?我老婆子对孙女狠心,为了银钱和孙子把孙女送去人顾家受苦?”
宋氏心想,可不就是么?
姜福来忙说:“娘,绾娘她也知道你是为了大丫好,可咱们就这么一个闺女,想着让她在咱们身边多呆一段时日。”
钱氏瞧着快到晌午,老头子和大房一家就要回来。
再瞧瞧宋氏,哪哪都不顺眼,钱氏就板着脸,“不同意?那也成,休妻,你这婆娘,对婆母不敬,也不能给你留个后,要着作甚?”
宋氏身子一晃,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这年头对女子不公,被休回家的女人哪有好下场?更别说宋氏这种连娘家都没有的。
姜福来先是一愣,像是不敢相信,又确认一句:“娘,可别乱开玩笑……”
钱氏冷笑一声,“你当我是跟你开玩笑?”
姜福来楞在原地半响没说话。
钱氏又说:“你们两口子好好想想,宋家的,把菜给我,你今儿歇着,煮饭有你嫂子。”
姜宁宁拉着她僵在原地的爹娘回屋,有什么话关起房门再商量。
一进屋,姜福来就说:“我不卖女儿,也不休妻。”
宋氏回得也干脆,“分家。”
姜福来先是点点头,后头又叹了口气,“绾娘,分家终究是不好的,再说这么大的事,娘也不能做主,家里到底还是爹和大哥说了算。”
宋氏嗤笑一声,自家男人啥德行她早就知道,做事犹犹豫豫没个主意。
但这家,必须得分。
等一家子人围在一起吃午食,姜福来有意无意和他爹提起闺女的事情,他爹想开口,钱氏一个眼神过去,他爹也就闭了嘴。
大哥一家只闷头吃饭。
姜福来想着,晚上去找他大哥说一说,这个档口分家总归是不好的。
家里房子还是这两年新盖的,他们二房出了不少力,分家后总不能住在一起。
家中估摸还有六七吊钱,人参卖掉也有一些钱,加起来少说也有十吊,爹娘应当会惦念他家上交的人参银子,还有他家给新房出的力,最少也能分得四吊钱,能盖个小一点的砖瓦房,只是之后再请村里来帮忙的人吃顿饭,家里就没啥余钱了。
是的,这会儿姜福来还想着把人参上交。
不过晚上,他正想敲他大哥的门。
却没想到听到他们夫妻俩在说话。
“娘这事不厚道,老二不愿意,我看还是算了,回头我与爹说一声。”
姜福来心想,大哥还是亲大哥。
谁知又听见大嫂的声音,“大丫不去,咱家铁头铁蛋咋办?你自个儿算算,家里拢共十一亩田地,虽说咱们是长房,能多分些,估摸着也就分得五亩,你再算算铁头和铁蛋能分得多少?咱家这么些年了,也就置办了一亩旱地。如今二房这条件,你舍得把儿子过继去?若是过继族亲,那二房分得的田地不是便宜了外人?大丫的嫁妆还得从中公出……”
“要我说,大丫去顾家,咱们把铁蛋过继过去,这样谁都不亏。”
姜福来在他大哥门口站了半响。
二十好几的男人,竟是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的憋屈日子他不开口,总觉得兄弟间还有情谊,却没想到,大房竟是这般想的。
他心中像是被堵了块大石头,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