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泼天。
前几日难得的明媚阳光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寒凉的秋风和烦人的落雨。
秋末冬初,雨水总是一茬借着一茬,好似没完没了,实在闹心。
“好烦哦,又下雨了,外面都是湿漉漉的。”
桃乐趴在大大的落地窗户前面,一脸郁闷地隔着布满水汽的透明玻璃看着外面。
慕桥拿着换过水的香水月季从阳台走了出来,路过的时候顺手敲了一下女朋友的脑袋。
“什么样子?好好坐好。”
“哦。”
桃乐不情不愿地捂着后脑勺从椅子上爬下来,站直了拍拍膝盖部分褶皱的裙子,看着一旁背对着自己正在摆放花瓶的慕桥,突然双手扯住脸颊往两边一拉,“略略略”地无声做着鬼脸。
“噗。”
单独坐在病床边上的南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裙,镂空水滴盘扣,微高领,领口袖口都是木耳褶皱的设计,裙摆很大很重,从床沿垂下直直地落下一片沉重的阴影。
浓密的长发用一条两指宽的绿色缎带系数拢在了脑后,露出了漂亮精致的一张脸,白玉无瑕。
桃乐一看她笑就走不动道儿,晕晕乎乎地小跑过来也在床边坐下,仰着脸夸赞:“江蓠你今天真好看啊。”
南槐抿了抿唇,双手撑在床沿上直起身子偏头认真问她:“真的好看吗?”
书上说,女为悦己者容。
在记忆里,江蓠经常会这样做。
冯霜落出身名门,规矩极重,曾经因为不满江蓠用餐时稍微弯了一下腰而训斥了对方的礼仪修养,非常嘴毒。
规矩,是刻在这具身体里的本能。
哪怕南槐骨子里并非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妖,但是依旧会下意识循着江蓠的样子去学着做一个人。
她是魅妖,但是她必须要学会做一个人。可她是第一次学着做人,总会有不周到的地方。
“你怎么会不好看呢宝贝?”
桃乐觉得奇怪极了。
她抬脚利落地往地上一跳站到了南槐的面前,百褶裙的裙摆在空中转了一圈,荡出蓝色的花朵。
因为她的动作,南槐不得不抬头看她,修长纤细的天鹅颈和平直的肩部连成好看的线条,细细的腰被简单的花纹圈起来,不足一握,微微卷起的黑发如海藻一般铺满整个背部。
在下雨天显得有些昏暗的室内,这张脸就是这里最亮眼的存在。
南槐的脸其实属于猫科系的长相,恰到好处的软组织和骨骼感会透着天生妩媚的姿态,但是眼神中却总是藏着纯质和不自觉的忧郁。
就像是现在一样,她仰着脸睁大了眼睛看人的样子,桃乐就觉得自己有些抵抗不住。
呜呜,好想和漂亮妹妹贴贴啊。
“你很好看的江蓠,我觉得你好看死了,对吧慕桥?”
摆好了花瓶又叠好了被桃乐之前弄乱的被单枕套的慕桥被拍了一下肩膀,有些无奈。
她们原本也是定好了今天下午出院,但是因为在结算费用的时候在医保上卡了一下所以推到了明天上午,这才有了特意来找南槐道别的事。
对方是她们在这里遇见的唯一聊得来的朋友。
深知自家女友是个颜控晚期无药可救的慕桥揉了揉手底下的羊毛卷,然后看看坐在床边一脸认真看着自己的女孩儿,点点头。
“真的呀。”
南槐顿时笑了起来,眉眼五官像是暮春白云,缓缓舒展而露出内里甜软娇艳的颜色。
她轻轻地晃着脚,雪白的脚背从散落的墨绿色大裙摆下若隐若现,脊背挺直,弱骨成诗。
不知道为什么,慕桥有种从她的身上好像看见了一株正在伸展枝条生机盎然的漂亮树木。
人,怎么会是树呢。
她闭了闭眼睛,将这个荒谬的联想从脑子里扔了出去。
“已经五点半了,一会儿医院就要下班了,陈助理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轻轻敲响。
南槐扭头一看,站在房门口的不是谢兰亭又是谁?
高挑冷漠的谢总裁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脸,黑色高领毛衣牛仔裤配深色马丁靴,手里却拿着一束“弗拉门科”,花瓣自带阴影,像是蓝粉白色交叠晕染的清新水彩画,连带着整个阴沉的下雨天也染上轻快。
南槐眼睛亮亮,撑着床沿跳了下去,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音,一步步踩在了人的心尖上。
“我以为你不来接我了。”
乌黑发亮的长发在她的身后散开,娇俏漂亮的亭亭少女捏着裙摆在面前站好,眼神欢喜又依恋。
她像是柔软的猫儿,费尽心思把自己打理得漂亮干净,尖尖的猫爪子藏进肉垫里小心翼翼想碰碰人又胆怯地缩了回去,眼眸水润,殷殷切切地期待着新主人将自己领回家。
谢兰亭只觉得自己手指有点发痒,抬手将花束递到了对方的怀里。
“公司有事耽误了会儿。”
清幽的洋桔梗香气在鼻间萦绕,南槐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将花束抱得紧紧的,踮起脚往后看了看。
“陈修哥呢?他不来吗?”
“他去给你结出院单了,走吧,车子就在医院门口。”
“啊好的我和朋友道个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