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二叔一家背了个超大包的萧臣左顾右盼,看什么都新鲜。
章停关切地问他累不累。
萧臣腼腆笑笑,眼角余光一直往街对面排长队的小吃店瞟。
二叔在镇上有房,离这不太远,他们大包小包也实在不方便,于是决定先把二叔带出来的行李送过去。
哦,还得把要死的冯山搬过去。
镇子边上建了几排崭新的气派二层小洋房,二叔家就在其中。章壁身子还是虚,章停和二叔都想让他先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因此他们要在这住上几天再启程去章停家。分配好房间,再冲个澡降降这一路颠簸出来的火气,章停给冯山叫了份烤生蚝,然后带着萧臣去街上逛吃逛吃。
萧臣很矜持,明明闻见什么香味都会多吸两下,可他就是目不斜视,富家公子的金贵派头十足。
章停从小到大接触过不少有钱人,但还从没有一个像萧臣这般规矩得略显刻板,顿时起了点不可言明的坏心思,他带着萧臣从街头走到街尾,从街尾走回街头,来来回回好几趟,就是一口吃的都没给萧臣买。
萧臣默不作声乖乖跟着,那双眼里流露出的委屈愈发饱满,湿漉漉的,像个故意被主人忽略却不停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的狗子。
最终章停败下阵来,带着萧臣进了路边一家砂锅米线店。
饿得狠了,萧臣仍是吃得慢悠悠,章停单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眼神愣是把萧臣苍白的脸看得通红。
萧臣咽下口中食物,又喝了口茶,这才开口:“你怎么不吃?”
吃饭多耽误欣赏美人呐。
章停看都没看随手一指架在门口的大油锅:“我等炸串。”
萧臣顺着他的手望过去,那口足能装下一个小童的大锅里暗色的油花翻滚,四十多岁的糙汉光膀子系了条油腻腻的围裙,手持粗长的筷子和漏勺忙活个不停。排队等吃的人们被热浪烤成了蔫掉的茄子,唯有各式冷饮能够续命。
在油锅旁边摆冷饮摊,老板真是太有生意头脑了。
见萧臣看直了眼,章停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吃完米线缓一缓再吃凉的。”
萧臣却摇了摇头,闷头默不作声吸溜米线。
章停单手撑着下巴,欣赏对面的美人那对没血色的薄唇因着辣椒油逐渐红润起来——
那些感叹病娇美人如何我见犹怜的诗人们一定没看过病娇美人气色健朗的模样,病歪歪终究逊色,还是活蹦乱跳的美人才足够活色生香。
萧臣始终没抬头,可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吃辣椒,他的耳朵尖尖都烧红起来。
仗着点了一大桌的炸串,章停愣是坐到店里空出一半桌子才结账走人,其实他不喜欢在饭点长时间霸占人家的桌子,实在是外头太晒,他怕吃得快冒烟的萧臣出去中暑。
临走时,章停买了两杯冷饮,萧臣看不懂那些花里胡哨的冷饮名称,所以全由章停做主。
章停注意到萧臣的目光时不时往店里角落瞟,那里坐了个中年男人,是先前人最多时帮忙卖冷饮的人,他桌上摆了一把炸串以及只剩个底儿的冷饮,老板正端着一碗米线到他桌上,坐他对面跟他边吃边聊着什么。
章停递了一杯冰淇淋给萧臣,低声问:“怎么?”
萧臣收回目光,捻起小勺挖冰淇淋的同时低低回道:“那个男人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死人?
章停一怔,忍不住又看向那个男人。
镇上最常见的T恤大裤衩装扮,无法判断是店里的伙计还是放假来给店里帮忙的人。也许,人家正职是在殡仪馆或医院工作?
萧臣摇头,跟死人打交道的工作并不会让一个活人轻易沾染到死人的味道。
生死有别,生人沾了死气,不祥。
“走吧。”萧臣转身就走,走之前在章停那杯里挖走了一大勺淋了草莓酱的沙冰。
章停挑挑眉梢,勾起嘴角追上去。
“我以为你会管管闲事。”
“闲事还是不要随便管得好,容易惹祸上身。”
“你好像很有经验?”
“……”
“你不会因为管闲事被坑过吧?”
“……”
“讲讲?”
“……”
“那个……”
“还你。”
萧臣舀了一勺冰淇淋塞章停嘴里,成功让这个平时并不碎嘴,此时却像吃错药的家伙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