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绪伸手推开窗户,少女清脆的笑声再也压抑不住。
“没想到你的警惕心还挺高的。”她明媚的脸上全是揶揄的笑意。
燕绪很快便在记忆中翻出这个少女的信息。付清梧,是镇北将军的独女,和原身见面就要拌嘴,但关系还算不错。
他面无表情地将衣领往上紧了紧:“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怎么一点男女之别都没有,当心我向你爹告状。”
“我一回家就跑来看你还要告我的状?”付清梧后退一步,一脸惊讶地环着手臂看他,头顶玉簪下的金玉坠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燕绪不为所动,冷脸看她。
“真是的,又没看光,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朝他摆摆手,“你洗吧,我让丫鬟给你多准备些热水泡泡,咱们明天再叙。”
目送少女风风火火地离开,燕绪摇摇头,心道她这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现在应该无人打扰了吧……他重新合上窗牖只给留下一条缝隙,将衣物褪尽,跨入浴桶中慢慢坐下。
入水那刻,微微发烫的水温让他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灯笼台下,浴房雾气萦绕,明亮的烛火印照着莹莹的水面,水中倒影清晰可见。
水面倒映出一个乌发如瀑,眉眼精致的男孩。燕绪弯了弯唇角,倒影中的男孩也跟着轻启朱唇,眼波生辉,流光似星。
看着那与自己容貌有九成相似的影子,燕绪有些怅然。他别过身摸了摸背后的伤口,凹凸不平的表皮被热水沁的隐隐发痛。
他突然吸了口气,整个人下沉入水中,感受着水流轻柔温暖的包裹着自己,直到胸口最后一丝氧气将要耗尽才浮出水面,绵长呼吸。他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在这一刻的头脑是从未有过的清晰,感受到了这一切的真实。
自己真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本书中的世界。今天的每一次的睁眼都在告诉自己,他没有回家,这不是噩梦,而是一个对他而言,真实存在的地方。
他又泡了半刻,待到屋外的仆人催促时才徐徐起身。赤脚踩在地板的那刻,这一天中第一次有了脚踏实地的镇定感,整个人不再是那种仿佛漂浮在空中般的不安。他知道,自己已经接受了事实,真的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中了。
仆从帮他背后重新上好药,燕绪看着床顶的镂空花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
付清梧气喘吁吁地晨练完走进燕绪房间时他正小口咽着粥,一脸惆怅。倒不是说那粥没熬好,只是再好的东西连着吃了三餐谁都会没了胃口,加之他还在整理脑海中的记忆,整个人呈现出一副神游天际的呆愣模样。
“你怎么病了一场成瘟鸡了?”付清梧不甚规矩地坐在靠椅上随口道,她身着戎装,神采奕奕,颇有其父武将的风采。
燕绪放下空碗慢条斯理道:“跟你吵架不就是斗鸡了?我后背还疼着,歇歇吧。”
付清梧没有同他拌嘴的心情,她单手托腮,看着屋外的枯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爹爹到现在都没回府。”
“他在忙军务吧。”燕绪说道。
付清梧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牵起:“我真怀疑你最近走背运把我们都带衰了。”
燕绪无言,他自我感觉运气还算不错,真正衰的那位已经魂归西天。
付清梧也不指望燕绪能回应自己,她哀叹着又自顾自说道:“好不容易抓到的魏国奸细被他们的人潜入大牢杀了,虽然封锁了凉州城,可要找到凶手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你说你一回来就闹出这些事,是不是衰神附体。”
燕绪眸光一转,有些诧异:“我刚听说你们抓到了奸细怎么就被人杀了,你们问出情报来了吗?”
“刚抓了两天,也就卸了人家的胳膊腿,还没上真活磨他心理呢。”付清梧目露遗憾,“魏国人真是心狠,人家都还没说出情报就直接结果了他,还折了我们四个大牢守卫。”
“魏国闹这么大的动静总会有人看到吧,其他的犯人呢,有没有人看到他们的样貌?”燕绪讶然。
付清梧泄气地瞥了他一眼:“还他们呢,看痕迹对方只有一人。奸细被关在凉州城的秘密大牢里,没有其他犯人,独间!”
燕绪意外地看向她:“这人这般厉害吗?”
“不然爹爹怎么会一夜未归?”付清梧越想越愁得慌,“他也肯定没有头绪。”
燕绪眉头紧皱,理智告诉他事有蹊跷:“清梧,将军身边会不会也藏着奸细,不然对方怎么能这么容易的找到秘密大牢?”
“你以为这点我们没想过吗。”付清梧白了他一眼,目带嫌弃,“知道大牢所在地的都是爹爹身边多年相伴的心腹,而且尸检表明守卫都是正面迎击不敌,此人功力高深,不可能是相识之人。”
燕绪摇头:“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向想。”
付清梧诧异地看向他:“你又有什么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