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再狡猾也还是会露出狐狸尾巴,何况以二皇兄的年纪,他还算不上老狐狸。楚钰眼睑一垂,拍了拍楚铄的肩膀:“你到家了,回头我找王孟要一点儿你心头好,派人送到你宫里。” 楚铄笑着行礼:“太子殿下,贤亲王,小弟先回了,再次恭贺两位皇兄。” 楚贤望着楚钰的背影,叹道:“还是五弟过得快乐一些,整日与琴棋书画为伴,养养花,养养鱼,做个闲散王爷,也挺好。” “若是人人都像五弟,父皇只怕要头疼。”楚钰停下脚步,笑道:“二皇兄,贤德宫到了。” 楚贤回头一看,对着楚钰行了一礼:“小王也再次恭贺太子殿下。” 楚钰回了一礼:“小弟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朝堂大事还望二皇兄多加提点。” 楚贤轻轻点了下头,转身带着贴身小太监进了自己宫里。 “夏春儿,明儿个你去画馆找王孟要石青、石绿两种颜料,把我屋子里那副山水画拿给他。那两种颜料拿到手,直接给五殿下送去。”楚钰一边往寝宫走,一边吩咐。 夏春道:“奴才明儿个一早就去办。” 兴圣宫的花园里,服侍楚钰的宫女、太监们分左右站好,齐齐行礼,道:“奴才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钰一怔,解下斗篷扔给夏春:“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是在等着爷赏吧!” “奴才谢殿下赏赐。”又是异口同声。 楚钰靠在池塘的围栏上,叉起双臂:“你们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是跟谁学的,爷记得母后挑选的都是知礼的,不贪的,怎么没两年,都变成了这副模样。” 夏春也跟在一旁凑热闹:“还不是因为殿下人好,奴才们才斗着胆子。” 楚钰哼了一声:“去抬出来。” 夏春叫了两个小太监和他一起进屋,抬了一只大箱子出来。 楚钰吩咐夏春:“你给他们分一分。”而后突然冷下脸对着众人道,“不准计较多寡,否则……”他伸出右手食指,遥遥地点过去。 一众宫女太监齐道:“奴才不敢,奴才谢太子殿下赏。” 寝宫里,楚钰躺在床上,不停翻来覆去。子时已过,东华门的守卫换了一拨,御史台值夜的老大人也该上岗,按理说,这个时辰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楚钰从床上翻身而起,唤道:“夏春儿!” 夏春推了门进来:“殿下有事吩咐?” “给爷准备一壶酒,爷怎么能少收了陆川的那份儿礼!” 还没到东华门,楚钰远远瞧见陆川手握剑柄来来回回走着,不由得挑起嘴角。他侧过头给夏春使了个眼色,夏春快跑上前,将陆川叫了过来。 夏春从马车上搬了张小木桌放在地上,又在桌子左右各摆一张木凳,躬着身子向后退了两丈远。 楚钰先坐了,陆川敛衽行了大礼,道:“还未恭喜太子殿下,陆川先陪个不是。”这才在楚钰对面坐了,左手握住酒坛,分别斟满了两人身前的酒盅。 楚钰瞧着陆川垂下的右臂,从袖子里掏出一瓶金疮药递了过去:“以你的本事,竟也受了伤?”言语中透着诧异。 陆川低下头瞧了自己的右臂一眼:“又不能闯进去,不能闹出大动静,只好远远在外面拦着。一波又一波的,哪儿就那么容易修炼成金刚不坏身,只被划了道口子已经是幸事。” “我所托不错,这杯我敬大楚最英勇的将军。”楚钰眼中闪着星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川也端起酒杯喝了。 “我担心……”他伸手指蘸了酒水,在桌上写下个‘二’字,“这位不肯善罢甘休,今日去的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过了今日就不会再有机会。”楚钰伸手抓了一把瓜子,一粒一粒慢慢剥着,“只有今日,那帮忠于职守的老大人们齐聚宫中,那个铁桶一样的地方才会有一丝缝隙。否则,只要他们有一个人在,虽然个个儿都已称自己为老朽,整个大楚都没有谁敢去挑战某位老朽的权威。” 陆川也抓了一把瓜子,一粒粒磕着:“希望如太子殿下所愿。” 楚钰剥好了一堆瓜子仁,才开口道:“爷今日来找你,除了送药,主要还是为了要礼物。百官都送了贺礼,就连你家中老爹都送给爷一副字,你滴血不出,也实在愧对兄弟。” “我整日守着皇宫,实在囊中羞涩。”陆川面露难色。 楚钰笑了:“你就和你爹这般生疏?他一点儿银子都不给你?” “男儿已自立,怎么还能要爹的银子。”说到这个,陆川倒是硬气起来。 楚钰右手掌心平伸向上,仿佛耍无赖一般:“爷不信你不给爷准备礼物。” 陆川慢腾腾弯起受伤的右臂,从左袖里掏出一块石头:“祁连山的石头,李将军在世时留给我的。太子殿下今日受封,臣便将这块石头转赠吧。” 楚钰一愣,双手接了那块石头。踏平祁连山,那是大楚众多将士们的心愿,应该也是李老将军心中的遗憾。 “殿下!”陆川站起身来,敛衽行了一礼,“将来若是与月支族再次开战,能否派陆川为先锋。” “你只做先锋,我不是亏了。”楚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陆将军,你是帅才,当在军帐中运筹帷幄,上战场杀敌,除非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是一种承诺,陆川又坐回到楚钰对面,左手拎起酒坛给楚钰倒酒,终究不太灵便,洒了些出来。 楚钰顿感可惜:“这酒我埋在地底下,预备大婚时喝的,挖出来给你喝,不是叫你洒的。” “殿下家里的酒都是准备在大婚时喝的吧?”陆川对楚钰这个说法早已见怪不怪。 楚钰笑了,眯起双眼,身子向前一探,突然开口问道:“陆大人,你家小妹可是你带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