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就被何六拉着下了山道。
何六挽着他的胳膊,郑重道:“恩人哥哥,我对这次丹会的名次有个要求。”
“什么?”
何六哭丧脸:“我不想当倒数第一,帮我拿个倒数第二我就满足了。”
霜绛年:“……”追求这么低?
何六见他不语,还以为他为难,哽咽道:“罢辽,这次对手都好强的,倒数第一也行,倒数第一也超光荣!”
霜绛年无奈:“好。你的住所在哪里?”
“我平时都不敢回去。”何六脸一红,嗫嚅道,“我室友是乐师兄,他好可怕。”
“乐桃情?”那个粉嘟嘟、要和孟客枝合籍的少年?
“对。”何六说,“他预选赛拿了第一名,好多年长的师兄师姐都被他压了一头。乐师兄只比我早两年入门,资历尚浅,大家都说他是宗主的亲孙子,是走了后门才拿了药宗第一呢。”
他按住霜绛年的肩头,郑重道:“记住,不管乐师兄说啥,你都别反抗,当个软包子任他揉|捏,他就会失去兴趣了。”
这可不行,霜绛年还要吊着乐桃情,利用他做几件事呢。
“我会和他好好相处,放心。”
霜绛年安顿好了何六,就走进了他们的双人寝室——一幢木质的三层小阁楼,楼外栽满桃花,名为武陵阁。
一推开房间门,水啧声隐隐传来。
木地板上散乱着几柄角|先生,榻上绸缎凌乱,缠在乐桃情身上,水蜜桃半遮半露。
“客枝哥哥嗯……”少年还在叫着幻想对象的名字。
霜绛年面色淡淡。
怪不得何六不敢回武陵阁。
乐桃情满脸被打断的不悦,翘起脚趾,撩开薄纱帷帐。
“要么一起,要么滚。”
霜绛年慢悠悠坐在窗前,开始看书卷。
“还不滚?!”一支鹿角砸来。
霜绛年用符打掉鹿角,道:“这是我的房间,该滚的是你。”
床帷里静了一下。
乐桃情唰地掀开帷帐,色如春桃,口中话语却锋利伤人。
“过了预选赛又如何——废物不配选房间。”
“是不是废物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靠山。”霜绛年不拿正眼看他,“既然我有办法过了预选,自然也有办法拿丹会头筹。走后门,不就是比谁的靠山更硬吗?”
他一副眼高于顶、不把乐桃情放在眼里的表情。
“走后门也这么值得骄傲?”乐桃情冷笑。
“你不也是吗。”霜绛年抬眼。
乐桃情完全被激怒了:“质疑我?你去举报啊。有用吗?”
“没用。但走后门拿到头筹有用。”霜绛年合上书籍,“听说这次鸾琴君准备的头筹是‘拜月华’?”
乐桃情:“?”
他怎么没听说。
霜绛年傲慢道:“‘拜月华’捣药杵堪称神器,有了它捣药事半功倍,其它凡物不可比拟。等我得了拜月华,以后宗门首徒的位置,定然属于我。”
乐桃情气得咬牙切齿。
以前他室友又废物又唯唯诺诺,这次突然变得这么自信,他不是没有起疑。
但他转念一想,既然何六都能拜裴鸢白为师,指不定上面有人,这次正好当考官呢?
霜绛年投以似笑非笑的一眼:“到时候废物会是谁,我拭目以待。”
“你……你!”
乐桃情气急,披起衣服就冲出了小楼。
看方向,正是孟客枝所在的乐宗。
霜绛年倚窗而笑。
——头奖,这不就定下来了?
*
乐宗,疏影阁。
孟客枝坐在琴桌前,指尖徐徐流淌出琴音。
琴如君子,君子如玉。
他已闭关养伤一年,长衫下的白纱绷带下隐隐传来血腥味。
由他准备的“饲料”出了差错,关押孔雀的囚笼被打开,换了他这一身惩罚的伤。
魔主要他寻回所有从秘境里逃出的“饲料”,他遍寻不到,只盼接下来修仙界的几场盛会能将那些虫蚁引出来。
“客枝哥哥!”
乐桃情的声音远远传来,顷刻间就进了屋,双手撑在琴桌上。
少年一串连珠炮打来:“你手里有‘拜月华’?还要拿拜月华当丹会头奖?我怎不知?”
拜月华?孟客枝心中皱眉。
那是无情道宗之物,怎么有外人知晓?
“我都不知,你怎么知道?”他笑容和煦,其中暗藏危险,“是谁告诉你的?”
乐桃情不答,竖眉道:“那你手里就是真有这物件了。不管怎样,你必须把它当头奖,我要亲手赢下拜月华!”
抢走拜月华,气死那个狗仗人势的废物小子!
孟客枝笑而不语,显是不愿。
乐桃情倚着他撒娇:“反正我们合籍之后,你的也是我的,不如就趁丹会的时机把它送给我,好不好?”
孟客枝只得答应。
反正合籍之后,这个不听话的少年、少年手中的所有法宝、连带整个药宗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不是吗?
两人浓情蜜意之时,乐桃情说了这几日去丹东镇的见闻,包括妖王寻妃之事。
“妖王寻妃?”孟客枝询问,“什么模样?”
未免被人看出端倪,养伤时他一直足不出户,没听说过此事。
凤凰幼子认识的“妖王妃”,很有可能便是秘境中人。
“喏,这不就是。”乐桃情将通缉令递给他,“我觉着好看,便留着了。”
孟客枝目光触及通缉令上那张熟悉的脸,如遭雷轰。
他脸色陡然变得煞白,手抖个不停。
“你怎么了?”乐桃情问。
“你出去。”孟客枝发觉自己嗓音太冷硬,又温柔道:“先出去,听话。”
乐桃情一离开,孟客枝便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血色漆黑,其中似乎涌动着一条条水蛭,细看才知是张牙舞爪的魔毒。
古琴溅血,迅速腐蚀皲裂,琴弦尽数崩断。
“师弟,你竟还活着。”
孟客枝颤抖着攥紧画像。
他的化神期修为便是与霜绛年断情得来,此时突然得知那人未死,顷刻之间,境界直接从化神前期跌落回元婴。
孟客枝眼眶血红,咧出一个诡异的笑。
“——真是太好了。”
*
与此同时,晏画阑从属下那里拿过一副画像,上面画着孟客枝的脸。
“鸾琴君,孟客枝。果然是一个人名,哥哥却瞒我说是诗词。”
晏画阑念起这个让阿年哥哥犯心疾的名字,语气不由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又有新的线索了。”
他咬着牙,露出了一个微笑。
“就让我来会一会……这个哥哥在梦里都心心念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