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你醒了么?”
敲门声很规律,楚恂的声音也很轻柔,灵姬却抱膝坐在床角,看着梅瓶里的花枝发呆,像是没听见,也没回应。
楚恂敲了一阵子,终于停了。
灵姬看向外头刚刚翻出鱼肚白的天色,小心翼翼地掀起被褥裹住自己,想再睡会儿。
殿内只有她翻身的细小响动,敲门声却再度响了起来。
“皇姐?”
灵姬用被褥裹住头,试着用自己的呼吸抵过他的呼唤。
然而他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皇姐,你昨日做的糕点朕很喜欢,下次还能吃到么?”
“朕天还没亮就赶来了,待会儿就得上朝,就连见朕一面都不行?”
“现在朝上没人敢说你什么,你还是监国公主,明日随朕一起上朝如何?”
灵姬捂住耳朵,根本不想听。
过了很久,被褥外终于安静了。
灵姬松了口气,刚掀开被褥,就看见楚恂含笑站在床边,正俯身看着她。
“啊——!”
她虽然见过血肉横飞的场面,却根本没想到楚恂会站在这里。
在她眼中,楚恂脸上的微笑比鬼面还恐怖。
她差点吓哭,哆嗦着缩回床角。
楚恂似乎不解,笑着往前探身,“阿姐,是我,不是那贼子,你别怕。”
灵姬慌忙摇头,见他还要靠近,吓得站了起来。
她吓得直抖,楚恂便不再往前了,只是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她身上。
灵姬低头一看,见他盯着自己的脚踝,顿时脸红得滴血,像只小兔子似的蹦了蹦,慌忙用被褥埋住了双脚。
“阿姐?”
楚恂保持着探身向前的姿势,却饶有兴味地抬头。
灵姬抱着手肘,似乎感觉到了寒意。
“你,你进来做什么,方才我还没醒……”
楚恂笑道:“阿姐,你瞒过谁都别想瞒我。说吧,莫非是朕昨日不在宣室殿,阿姐觉得被怠慢了,才和朕耍脾气?”
灵姬眉心突地一跳,觉得他的说法有些怪。
曾几何时,只有褚行瑜才会这么说她。
可她明明是阿恂的皇姐……
灵姬勉强定下心神,“是,是你桌上的东西,我昨晚吓得睡不着,今早才起迟了……”
楚恂了然,顿时现出惭愧之色。
“朕只是临时外出,没想到皇姐恰好过来,惊扰了皇姐,是朕的不对。”
他说到这里,神色忽然一厉。
“朕这就去收拾忠喜那贱奴!”
灵姬蹙眉,“我只是想问你为何杀了安喜,还留着他的人头,没有说忠喜的不是。”
楚恂跟着皱眉,灵姬却被他看得一颤。
阿恂为何会有这种眼神?
“安喜那贱奴是褚贼的爪牙,朕杀了他有何不对?没把他的人头挂在城门示众,已算是给他体面了!”
他忽然面目狰狞,灵姬骇得后退,背部贴紧了床柱。
楚恂忽然想到什么,眯起了眼。
“皇姐想为这贱奴开脱?莫非还在惦记褚贼?”
灵姬连忙摇头,“我没有……”
楚恂盯她一阵子,冷笑道:“你最好没有!”
楚恂拂袖而去。灵姬靠着床柱直喘气,过了很久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不可能……阿恂怎会变成这样?这人真的是她的阿恂?!
她摇摇晃晃地下了床,差点摔倒在地。
楚恂离开后,采荷才敢进来,恰在她摔倒前扶住了她。
灵姬六神无主,立刻逮着采荷倾诉,却抓不到头绪,不知从何说起。
采荷却很平静:“公主,陛下从来都是这样。”
“不可能!”
她回得斩钉截铁,采荷便将她夜宿永光宫时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灵姬愕然,“他不会……”
采荷苦笑:“您之前一心将他当作长绎公子疼着护着,那时候奴婢说什么,公主都不会听的。现在您还不愿听么?陛下毕竟不是长绎公子,您还是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