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雅辛托斯刚刚就地取材,随手抓来的。
时间紧迫,雅辛托斯瞎几把捏了几下,就拿来糊弄西风神,态度不比糊弄三岁小孩认真多少,不过他倒是记得把手擦干净了,销毁罪证。
雅辛托斯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杰作”,也被辣到移开视线,但面上仍是一片坦然:“我的朋友,请欣赏我亲手为我神塑造的神像。”
丑又怎样?只要脸皮够厚,就能拥有打不倒的自信。
挂着自信的微笑,雅辛托斯一边全方位展示自己的杰作,一边在脑海中不断回放梦中的画面。
芦苇荡中那双饱含恶意与轻蔑的眼睛,比起嫉妒,更多的是憎恨和不服气。
在被拒绝这件事情上,西风神更计较的明显是自己输给了阿波罗。至于雅辛托斯,对于西风神而言,不过和那位可怜的情人一样,是一次争抢掠夺的美丽战利品。
雅辛托斯眼底掠过一抹嘲讽的冷笑,针对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是针对自己。
对于一个斯巴达男人,尤其是王储来说,不是战死沙场,而是作为情人——甚至战利品,死于被争夺,无疑是最不名誉、极具羞辱性的死法。
雅辛托斯心里已经模拟起弑神的具体章程,土都埋到了西风神的头顶,语气仍旧淡定自然:“你觉得如何?之前我去神殿,就是给祭司看这个。”
现阶段,姑且先把西风神糊弄走,改变被杀死的命运,再着手做准备。
雅辛托斯抬手,将能让三岁小孩嫌弃到暴哭的丑泥坨怼到西风神眼前。
“后来我又修改过,这是最新定下的模子。我准备送去工坊,让最优秀的铁匠来打造,你觉得祭司会愿意用这尊威严的神像,替代阿波罗神像吗?”
西风神:“…………”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
威……严……?
静默之中,两人的目光在丑得人神共愤的泥坨上定格片刻,西风神的脸才抽搐似的扭曲了一下。
他的嘴巴张开又合上,仿佛有满腹复杂情绪,不知该如何宣之于口。
雅辛托斯将西风神的表情尽收眼底,毫无心虚地继续鬼扯:“我认为,黑色的泥土比大理石、黄铜更加贴合我神的形象。至于无法捉摸的形状,比起具体的人形,更加能体现出我神莫测的特性。”
雅辛托斯指着丑泥坨上三道明显的指痕,鬼话信手拈来:“这三处更是点睛之笔,是加诸于柔软线条上的力与美,仿佛在没有固定形状的混沌之后,有肉眼无法看见的神明正欲出来,他的形体之巨大,超乎想象……”
西风神:“…………”
他冲着“神像”瞪眼。
雅辛托斯刚把这玩意儿掏出来时,仄费罗斯还怀疑了一下,是不是雅辛托斯在糊弄他。但结合着介绍左右端详,他还真品出了那么几分力与美的结合、不可名状的意思……?
对于艺术一窍不通的西风神,不大自信地分析:
而且,从理性的角度想一想,雅辛托斯真的会撒这种漏洞百出的谎吗?
仄费罗斯谨慎地看着神像,心中思绪百回千转。
他对于雅辛托斯的执念,确实有几分是贪图美色,但最主要的还是想和太阳神一较高下。可如果这场竞争中再多卡俄斯这样一位竞争者,比赛的天平完全就倾斜了哇!
即便他和阿波罗站在同一边,卡俄斯只用一根手指,都能轻描淡写地把天平的另一端摁进深渊里去。
别说兴起任何比较之心了,就连批驳这玩意儿丑到窒息的话,仄费罗斯都忌惮地吞回肚里。
这正是雅辛托斯拿卡俄斯当幌子的原因。反正他又没有真向卡俄斯祈祷过,卡俄斯知道他是哪根葱?西风神要是能将神殿中回应他的阿波罗误会成卡俄斯,那就再好不过了。
还有个更重要的因素。
就是从混沌诞生至今,这位神明连一个伴侣都没找过,所有的子嗣都是祂自个儿孕育出的,一听就很让人放心。
雅辛托斯紧盯着西风神脸上的神情,能看到原本的愤怒被混乱所代替,迷茫、狐疑、懵逼……权衡之后,最终化为谨慎。
西风神往后退了一步:“雅辛,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欺骗神明是不可饶恕的亵渎。”他不甘心地追加了一句警告,“我还会来斯巴达探望你。”
他必须要离开了。这次来到人间,他还肩负着赫拉交给的任务,仄费罗斯深深看了雅辛托斯一眼,没能找出破绽,只得在西风的裹挟下离去。
雅辛托斯也没有目送的意思,确认西风神已经离开后,随手扔开“威严的神像”,在树根下重新歪倒,过了半晌,抬手又按了按眼睛。
黑泥捏成的神像在地上滚了三圈,散落成泥,回归最初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噩梦遗留的负面影响,雅辛托斯感觉脑袋隐隐作痛,眼睛仿佛还停留在噩梦中,被铁饼撞碎的那一刻。
胸口被愤怒的冷火烧灼过,心脏此时嘭嘭跳得用力,撞得肋骨都有些发疼。
雅辛托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气才吐了一半。
眼前的光明突然被一双手遮住:“亲爱的雅辛,久等了吗?”
一道熟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好听,但一点也不受此时的雅辛托斯欢迎。
噩梦前一个主角刚走,后一个主角就姗姗来迟,夹带着月桂与阳光的气息,亲昵地靠近,顺道用另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了贴雅辛托斯的面庞。
阿波罗松开雅辛托斯,抱着罐头搓搓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迫不及待:“原谅我耽搁许久,听见你在神殿中的祷告后,我连夜走遍奥林匹斯神山,终于挑出最好的一棵圣橄榄树,亲手制做出效果最好的橄♂榄♂油。”
阿波罗含情脉脉,去拉雅辛托斯的手:“准备好成为真正的男人了吗?雅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