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筵之上香烟袅袅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赵昶的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很快消失神情肃然起来:“姜二公子不是荣恩的同胞兄长吗?”
夏淑妃道:“我姐姐当年只生了荣恩一个不过是为了隐藏羡鱼的身份才特意买通当时的稳婆说是双胎。”
赵昶问:“可有证据?”
夏淑妃道:“有。那稳婆不久之后就意外身亡,但姐姐当初有孕时帮她看脉的大夫还在,当初诊断时是不是双胎一问便知。另外,吾儿出生时,宗人府曾有记录他左臂上端有一个青色的云状胎记。”
轻城的心沉了下去:别的可以造假宗人府的记录却做不得假,夏淑妃敢这么说事情必是确凿无疑了。
守灵的妃嫔被暂时请去侧殿休息。小内监很快将褚太后、宗正安王、英王几个皇族长辈都请了过来。夏淑妃将刚刚对赵昶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众人都是脸色大变。
轻城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到身上抬头望去恰和英王黑而沉的眸对上。他依旧是那副沉默而威严的模样看向她的目光中却仿佛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的身子已经大好。宣武帝在世时,将京卫交给了他如今整个京城的防务都在他手中。他也是当今皇帝血脉最近的长辈了。
轻城心事重重,勉强对他笑了笑英王眉峰微凝很快将目光移开。
宗正拿出传信的小内监事先让他带上的卷宗,呈上道:“陛下请看,上面有昔日淑太妃产子的记录,小皇子确如淑太妃所说,左臂上端有胎记。”
赵昶拿到手看了一眼,交给众人传阅。果然,白字黑字,清楚明白地记载着小皇子的情况,几斤几两,相貌如何,胎记几处……也就是说,淑太妃所言,八成为真。
如果真是这样,楚国公府和淑太妃可就犯了欺君罔上之罪!
众人面面相觑,等到将这惊人的消息消化得差不多,去楚国公府的人也将姜羡鱼带了过来。
赵昶宣了姜羡鱼入内。
姜羡鱼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上来一一见过众人,等到看到轻城时,露出真心的笑容:“公主妹妹回来了,怎么看着清瘦了些?”
轻城望着他浑然不知的模样,心下一酸,低低解释道:“路上赶得急了些。”
夏淑妃目光殷殷地看向姜羡鱼,迫不及待地道:“羡鱼,你将左胳膊上的胎记露出来给陛下、太后娘娘还有皇叔他们看看。”
姜羡鱼一愣,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惊疑不定地看向夏淑妃:“娘娘?”
夏淑妃道:“听话。”
姜羡鱼询问地看向轻城,轻城垂下眼,没有接触他的目光,其他人却都是一副凝重之态。姜羡鱼的心中打起鼓来,一时没有动作。
还是赵昶开口道:“羡鱼先照淑太妃的话做吧。”
姜羡鱼只得说了声:“遵旨。恕臣失仪。”脱了外面的裘衣。夏淑妃立刻过去帮他接过。
姜羡鱼看了眼夏淑妃,缓缓卷起左手的衣袖。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他的左臂上端,果然有一个云状的青色胎记!
赵昶缓缓道:“看来淑太妃所言不虚,羡鱼果然就是昔日的小皇子,朕的皇弟。”
姜羡鱼神色瞬间大变,不敢置信地看向赵昶:“陛下,您,说什么?”
赵昶没有说话,夏淑妃却一下子向他扑过去,大哭道:“娘苦命的孩儿,今日终于可以还你名分了。”
姜羡鱼身子一晃,避开了夏淑妃,脸色虽还算温和,眸中已现出恼意:“娘娘,您这没头没脑的,是在做什么?”
夏淑妃哭道:“羡鱼,我是你的亲娘啊。”
姜羡鱼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娘娘慎言。我乃姜家子,娘娘怎么可能是我的亲娘?”
夏淑妃见他不信,现出焦急之色,左右一看,眼睛一亮,急急而道:“荣恩,你刚刚都听到了,你来和羡鱼说。你俩打小就亲厚,他一定会信你。”
轻城差点气笑:感情夏淑妃还想自己帮她解释她做得那些破事?她怎么有脸!她冷然开口道:“娘娘,我也糊涂着呢,不知该说什么?”
夏淑妃气得变了色:“你这孩子,翅膀硬了是不是?你……”
英王忽然沉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这事与荣恩无关,淑太妃是长辈,何必为难她?”言下之意,夏淑妃仗着长辈的身份在为难轻城。
夏淑妃噎住。然而英王从战场回来,气势威重,她素来是怵他的,到底不敢开口驳他。
轻城松了一口气:夏淑妃到底占着养母的身份,自己直接驳她的话,一个“孝”字压下来,就够自己受的了。英王能为自己说话,再好不过了。
她感激地对英王笑了笑。英王却不看她,对赵昶道:“这件事还有疑点,我们还是先听淑太妃怎么说吧。”
赵昶疑惑:“疑点?”
宗正接口道:“英王殿下说得有理。胎记虽然能证明姜二公子就是当年出生的小皇子,可无法解释淑太妃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将他送出宫去。”
冒着欺君之罪,将可以作为立身之本的儿子谎称已死,偷偷送出宫去,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难道当年的小皇子身上还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