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似乎尤为偏爱她,不舍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以至于萧太后年过不惑,容貌风华仍不输双十年华的姑娘。
她凤眸低垂,浅尝了一口膳汤,淡淡道:“良宵苦短,陛下与其在这陪哀家用膳,不如到延寿宫坐坐。今日各国使臣送来的几个美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好看。”
傅崇光夹了一块松鼠鳜鱼放到她碗碟当中,讨饶道:“母后,您就别打趣儿臣了,儿臣收下她们的意思,您还不知道吗?”
太后瞋他一眼,又故意说:“陛下真不去?獒戎敬献的可是一对蓝眼珠的双生子,陛下不如加把劲,给哀家生一对蓝眼珠的孙子抱抱。”
傅崇光:“……”
他不喜欢蓝眼珠,也不需要双生子。
他觉得琥珀——不,他不好色!他是正经人!
太后觉得他害臊又不敢恼的表情十分有趣,还想打趣两句,傅崇光却转移了话题。
“儿臣有一事,想请母后帮忙。”
太后甚少听傅崇光这么正经地请求,顿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母后也知道,儿臣年少时有一救命恩人。”
太后眼睛一亮,揶揄道:“知道,五年前救你那姑娘,当时你写信回来不知念叨了多少回。”
傅崇光耳背发烫,正色道:“儿臣想请母后出面,替儿臣寻到她。”
“这好办,你不是还跟那姑娘通信么,直接过去找不就得了?”
傅崇光却摇了摇头:“去年儿臣从西疆回来,曾派人去信上的地址找她,才知那只是一个代人收发信件的驿站,并无她的线索。”
加上他当时急于回京,后来又遭遇刺杀,没再顾得上查下去。
“直至今日,儿臣已有半年不曾收到她的消息。”
“这可难办咯!”
太后蹙眉,又问:“她可曾向你透露姓名家世?”
傅崇光:“只知小名叫瓦瓦,在家中不得宠,处境不太好。”
所以他曾许诺,只要她愿意,自己可以帮她独立门户,不让她在家中受磋磨。
“娃娃?”太后诧异一笑,“怎么取这样的小名?”
“是瓦瓦。”傅崇光强调,“仄声。”
“瓦瓦?那就更怪了,姑娘家再不受宠,也不至于取这样的名。”
傅崇光顿了下:“民间习俗。”
太后不解,身旁的心腹芳英解释道:“回娘娘,民间素有‘贱名好养活’的说法,农家常有狗蛋、虎妞这样的小名。”
太后恍然:“这么一瞧,‘瓦瓦’这名倒也不算什么,比什么狗蛋、虎妞好多了。”
傅崇光面色一僵,垂眸抿了一口汤。
太后看向他:“陛下要哀家出力倒是可以,但也得跟哀家透个底,陛下寻她,是想接到宫中?”
傅崇光立刻否认:“儿臣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如何,报了当年救命之恩。”
“真不是?”太后拧眉,“哀家还以为你们有书信往来,早已心意相通。”
傅崇光无奈道:“初识那年她才十一二岁,儿臣能有什么龌龊心思?”
就算对方貌似观音童女,那也只是个小孩而已。他没那么禽兽,他是正经人!
“后来儿臣回到军中,四处征战,断断续续与她有些联络,也不过就是一年半载问一次平安罢了。”
五年下来,总共来往不超过十封书信,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行吧,哀家晓得了。”太后有些惋惜,还以为儿子早就有了知心人,没想到竟是她误会了。
傅崇光替她添了一碗汤:“有劳母后费心了。”
…………
半个时辰后,傅崇光回到紫宸殿安寝,徐来宝送来的信也呈到了他手中。
通篇是蚯蚓一般的乌虞文字,傅崇光在西疆七年,将各国文字都识了个大概,读起来到不困难,只是……
只是这前边对生父的问好与担忧都很正常,后头这一连串的吃食和菜名是怎么回事?
足足占了半页纸!最后才写了几种西疆特有的花木和香料,请对方寻到,寄到京都来。
“徐德。”
“奴才在。”
傅崇光搁下信,难以置信地问他:“朕短他吃食了?”
徐德:“……”
“这……”徐德绞尽脑汁,猜到:“兴许是三王子殿下心思委婉,怕思乡之情过重惹侧君伤怀,所以以此隐喻?有道是‘玉盘珍馐不抵家乡一碗阳春面’,正是这个理。”
傅崇光横他一眼:“最后那句朕没听过,你糊弄朕?”
徐德笑呵呵欠身:“陛下圣明,奴才不该卖弄。”
傅崇光冷哼一声,将信递给他:“派人送到乌虞侧君手上,带回信回来。”
“是。”
“再寻几本字帖。”
徐总管:“?”
“就他这字,写得跟狗爬的一样。”傅崇光嫌弃道。
徐德:???乌虞文不就长这样么?他瞧着,比乌虞王先前送来的国书的字迹还端正漂亮,不挺好的吗?
“陛下,宫里怕是没有乌虞文的字帖。”
“谁说让他练乌虞字了?”傅崇光缓缓勾起唇角,“既然留在宸国学诗书礼乐,教化礼仪,自然要练汉字。”
徐德:“……”
这跟人家乌虞文写的好不好有关系吗?
有关系吗?
陛下真是……又开始捉弄人了。
半个时辰后,即将入睡的云知月收到几本厚厚的字帖。
徐德亲自送来,不忍心道:“这是陛下送给三王子殿下的乔迁礼,望殿下好好练字,切勿懈怠。”
云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