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傅闲送他过来就会立刻回教室,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直静静坐在旁边。
何倦在打第二瓶吊瓶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很多,他看见傅闲就坐在一边,理了理思绪,叫了傅闲一声。
傅闲闻声看过来,何倦感觉对方的目光似乎更加冰凉,猜测他在这里等自己或许不是很开心,于是诚挚提醒他:“你可以先回去上课,不用等我。”
这句话何倦说得客气,说完就静默地看着傅闲,等他离开,却没想到傅闲表情有些空白,好似愣了愣,随后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差了起来,似乎这句话并没有让他开心。
何倦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思考了会,加倍真诚道:“谢谢你送我过来,待会打完针我会自己回去的。”
这样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何倦这样想,就看见傅闲定定看过来,金边眼镜也掩盖不住他冰冷的眼神,何倦甚至隐隐觉得傅闲有些恼怒。
他怀疑这是自己生病导致判断力低下,才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何倦自认为该说的都说完了,也足够客气有礼,于是就心安理得闭起眼睛,一边稍微休息一会,一边在心底梳理学习计划。
梳理到一半,何倦忽然想起昨晚脑中浮现的一个打算,那就是他决定住校。
但是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他甚至还没有去原身寄住的姑妈家,今晚无论如何是要回去住的,并且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和对方说一下。
但是对方也可能不太同意……
放在自己身上的清冽目光过了几秒消失不见,何倦听见重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吱呀一声,门缓缓关上。
打完针后,何倦手掌十分冰凉,指尖都有些泛青色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去一声那里拿药,医生对何倦很有好感,看见何倦过来面色温和带笑,将药递给何倦,并且很仔细介绍哪一个一次几粒,一天几次。
何倦认真听着,看了医生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等医生将药递给何倦后,何倦想了想,问医生:“这些胶囊有替代的药吗?”
感觉医生看着自己,何倦迟疑着抿唇,他在原来的世界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嗓子眼小,吃东西被迫只能慢吞吞嚼碎了才能咽下,从小到大生病就是他最痛苦的时候。
像那种小药丸,不论多么小,何倦都咽不下去,最开始大人也只以为他排斥喝药,可是小何倦很乖,让做什么都会一声不吭去做,即便是非常苦的中药,他也能沉默着一口一口吞下去。
后来就确定了何倦就是嗓子眼小,吞不下药。
就因为嗓子眼小,何倦小时候每每生病都极痛苦,胶囊类的药不能吃只能用泡着的药代替,其他小药丸都必须要咀嚼咽下去,满嘴的苦味。
好在后来慢慢长大,生病少了,所以就不用经历这个痛苦了。
现在因为何倦拒绝打针的缘故,医生就尽量将药开得很全,消炎药还有其他的加起来装了一个袋子,何倦不确定这具身体会不会和他原本的身体一样。
记忆里是没有的,但是这具身体很多地方都和他原本的身体十分相像,谨慎起见,何倦还是提了这件事。
最后就是医生给何倦开了些泡着的药,显然医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走到教室的时候,正好是第三节课下课,何倦是踩着铃声进教室的。
因为才下课的缘故,教室十分安静,何倦进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很多人的目光都静悄悄往他身上放,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只有一道带着淡淡的担忧。
何倦看过去,是关时景,对方看着何倦欲言又止,漆黑的瞳仁还带着一丝愧疚,何倦走到自己作为座位的时候,更加敏锐地察觉到这种不对,路过第二排同学的时候,他迅速往旁边闪了闪,仿佛何倦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何倦甚至隐约听见有人说他“很恶心”。
不好的感觉弥漫开来,何倦立刻看向自己的课桌,原本整齐的课桌此时凌乱地堆着一些教科书和本子,笔盒侧倒下去,几支笔凌乱地落在课桌的四处,书包半敞着,早上还被放在椅子上,现在已经倒在桌脚了。
何倦一言不发,加快脚步走到座位上,走近了,何倦看见课桌开放式抽屉里才算是真正被人翻得惨不忍睹,一些本子已经散架了。
何倦觉得自己的头又隐约晕了起来,他心跳得极快,知道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教室仍然安静,同学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走出教室,好像其他五十几个人都在无声将目光投注在这一块地方,仿佛在看默剧。
何倦将书和本子分门别类规整好,笔装进笔盒,点了点课本和其他的东西,最后发现少了什么。
其他的东西何倦或许不记得,但他知道原主有一个记载了他很多心事的日记本,就放在课桌的最深处。
何倦原本准备找个机会将其处理掉,毕竟这在原书中就是让原身社会性死亡的炸弹性利器。
只是这一天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何倦没来得及处理。
那么现在这本日记本,会在谁手上呢?
看样子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