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并不大在乎,她心中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既不知生,也不懂死。
如果说有什么希望的,她只想天天晒暖融融的太阳,吹香香的风,淋温和的雨。
可彼时,她面露不解,只呆呆看着秦徽衡,和他身后层峦叠嶂的千山。
夕阳横斜,光芒打在青年剑修意气风发的发带上,他英俊的面容稍显柔和,“剑宗四季明媚如春,即便尝试过依旧无法修炼,留在此处,也足以一生清闲。”
他说得轻松,仿佛下一刻就会替她去买几个橘子。
天之骄子,龙章凤姿。
不过如秦徽衡此刻此时。
可人算不如天算,那时谁又知道,不过数年之后,秦徽衡最终领悟的道心会是无情道。
念旧对于其他人而言不一定是坏事,可对岑妙妙而言,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短时间里总念起旧时的人事音书,或许是太久没人可说,或许是因为身边只有一个造价昂贵的傀儡可供倾吐黑泥。
太岁听她絮絮叨叨,似乎只抓住了最后的尾巴,“你喜欢吃橘子?”
岑妙妙长吁了一口气,人却开始困顿了起来。
她打了个呵欠,“那是以前,早不喜欢了,吃太多倒牙。算了,跟你说这么多,想必你也听不大懂。”
太岁回应得十分诚恳:“我是南陈所制的傀儡,知山川天文,晓百千秘籍。如果你日后金丹被意外毁去,我也有法子替你续命。种橘子不难,不过花一些时间便能学会。”
岑妙妙却转手拨弄起手上的储物手镯来。
她放轻了声音,“可是后来,我在问心劫里被天雷劈散了,再活过一遍,也没找到自己的道。”
太岁鼻间哼出一声气音,透过面罩看着她簇起的淡色眉尖。
“迷茫之人比比皆是,捡起你的剑,总没错。我……”
岑妙妙忽然伸出手,戳着他的衣襟,那一处锦缎入手分外柔滑,是她滴血灌溉的位置,碰不到心跳。
她打断他的话,声音稍稍上提,含着赞许,“好全能。”
下一句接踵而至,“可是啊,你听不懂人心。”
太岁闻言,果然低头不语。
做为一个傀儡,他今日说的话已经太多了。
岑妙妙暗叹:人心里藏着七情六欲,千回百转。他一个傀儡,说白了就是会动的木偶,他懂个屁。
“过两日就是秦徽衡生辰,我记得他有一只嘴特别碎的毕方鸟。”岑妙妙咂吧了两下嘴,又舔舔唇,“忽然有点好奇烤毕方是什么味儿。”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她想着今日远道奔波,不说疲乏,也属实困倦,便没与太岁再过多闲聊。
在教过他一些如何当好“二姨的好大儿”生活常识之后,岑妙妙便罔顾修炼,早早爬上床睡了。
竹舍的窗边勾出半片黢黑夜空,天边星辰的微芒悄然闪烁,遥遥银河,天孙织锦。
月光打下几分,落了进来,洒落银霜一片。
太岁站在精简的床榻边,想起她都不记得要安排他的去处。
也是,傀儡在主人不需要的时候,也不必做无意义的动作,说无意义的话。
他看向榻上整睡得昏天黑地的少女——岑妙妙原本滚圆的身子不知何时变得纤细动人,周身却裹着一层厚厚的浓白灵气,如蚕茧一般,将她层层封住,正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仔细看去,这些灵气的源头似乎根植于她体内。
而她的手腕与脚踝的皮肤上,布满了幽蓝的咒文,正牵动拉扯着这些浓白的灵气,不让它们自她身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