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蓁阮很是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宽大的衣裳,素昔也注意到了,一直帮忙她理衣裳。 “少夫人,等会子奴婢再去裁缝那里催一催,这衣裳委实不合身。” “好。”宋蓁阮思及刚刚先行离开的穆砚书,询问道,“夫君方才说的友人来访,是谁?” “噢,是薛家公子,来替二公子切脉的,昨日婚宴也来了,同二公子结识也好些年了。” “薛公子会医术啊?” 素昔想着宋蓁阮对这些氏族并不熟悉,耐心解释道:“薛家擅长岐黄之术,医术之高超,在这天下间颇有名气,薛家医庐药馆各处都有,财力也相当雄厚。只是这薛家并没将主宅安在京都,因此,也并未把薛家列入京都四大家族之中。” 宋蓁阮似懂非懂得点点头,琢磨着自己日后还有时间了解这些,也没再细究,倒是想起等会要敬茶,而穆砚书也提过,府中还有两位夫人,也不知道为何是两位呀? “夫君说,家中有两位夫人,那分别是?” “险些忘说了。” 素昔停下脚步,朝着四下望了望,刻意压低声音道:“这二位夫人呀,一位是息夫人,另一位是雁夫人,只是两位都未被扶正。” “息夫人,据说是已故夫人的贴身婢女,夫人故去后,才被老爷纳为妾侍,一直帮着照看大公子和二公子,无子嗣,喜礼佛事,平日里不大参与家中事务。不过,许是因着二公子有眼疾,当年还因夫人险些丧命,息夫人对二公子较为偏爱些,少夫人一定要注意些。” 宋蓁阮默默将息夫人名字记下,还未开口再提问,素昔已向她提起雁夫人了。 “至于雁夫人,进门要晚一些,颇受老爷宠爱,膝下有三公子和四小姐。虽两位夫人都未被扶正,但府中事务大多是雁夫人打理了,算是府中上下都默认的主母人选了,约莫着用不了多久,这雁夫人就会被扶正了。” “雁夫人这人……少夫人万不要同她结仇,心眼儿小,爱记仇,而且可会装了,老爷面前一套,背后对旁人又是一套。同息夫人一直处不来,而且仗着受宠,明明是个妾,大公子她是不敢欺负,可我们家二公子就……” “哈?怎么感觉好像好麻烦呀?” 素昔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委婉道:“少夫人也不须太多担忧,平日里……平日里多注意些就好。” 宋蓁阮小嘴微撅,突然有些害怕去敬茶,虽是只需要给穆砚书爹敬茶,可总觉得,这一去,怕是她要跳进去的第一个坑,隐隐觉得,她指不定要一身伤了。 素昔领着宋蓁阮来到正厅时,穆砚书还未到,厅里左侧边端坐着一手持念珠串的妇人,闭目静坐,眉头微蹙,口中喃喃念着什么,瞧着很是端庄娴雅。 而她对面站着的,是一较之年岁略小的妇人,着一身紫衫,带着玉器金饰,昂首立在堂前,依旧风韵犹存,眼尾的美人痣,更添几许媚态。 “少夫人,左边握着佛珠串的,是息夫人。她对面站着的,就是雁夫人了。” 素昔担忧宋蓁阮一时紧张忘了,遂在其身后小声提醒了句。 宋蓁阮点点头,明明是十一月的天,她手心底里竟全是汗水。 “我们……进去吧。” 她说话声有些抖,还是鼓着劲儿,上前一步,迈过了门槛,努力笑着走进正厅里。 宋蓁阮依着来前素昔说的,立于厅间中央处,正欲开口向两位夫人依次问好,堂前的人,却先行开口了。 “哟,怎得先冲我行礼了?怪不好意思的,说起来息夫人可是比我早过门呢,虽是个妾位,到底也同二公子亲近,似母亲般,你怎得这般不懂礼数?素昔啊,你如何指点二少夫人的?还得让我给指派个教养姑姑吗?” 素昔微抬头,瞧着那雁夫人昂首望向宋蓁阮,心底里暗暗嘈了一声,这雁夫人当真是把自己当成主母了,这少夫人什么都没做,就鸡蛋里挑骨头,一句话既嘲了宋蓁阮,又给了息夫人一巴掌。 “是奴婢过错,未……” “好了!”息夫人睁眸望向面前的人,“难为妹妹替我出头,我倒是不介意这先后。只是啊,这阮阮初来,妹妹就开始刁难了?只是妹妹这厢所为,是妄图以恶婆婆姿态欺负儿媳妇?” 雁夫人冲着息夫人横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哟,姐姐这话是何意思?妹妹我日常管理这穆府上下家事琐碎事,不听话的家丁丫鬟委实多,我素来这般说话,姐姐平日里怎么不动口,这会子当着晚辈的面儿,先给我冠个恶婆婆名号?呵,我可要不起。” 宋蓁阮一来二去的对话,越发紧张了,比起村子里张大娘李大婶吵架,时常带着些粗俗言语,动手动脚得,吵得凶得厉害,几位叔叔伯父都没人敢上前劝架的。但是十来日后,她们又会呆一块择菜,一道说着哪家哪家发生了啥新鲜事。 可,比起她们,这二位夫人言谈举止斯文多了,也丝毫不夹杂粗言秽语,可这之间□□味,怎得更浓?气氛委实压抑,让宋蓁阮丝毫不敢大声喘气,不敢说话,她只能心底里默默期望穆砚书快来,她委实害怕自己开口又说错什么,惹她们不开心。 “阮阮怎得不说话?你倒是说说,哪位夫人说得才是对的?” 宋蓁阮正神游,突然被雁夫人点了名,吓得她一哆嗦,她可是丝毫没在听后来讲了什么啊。 她很是绝望得回头瞧了眼素昔,素昔蹙着眉头,也很是同情得瞧着她,即便素昔她有心想提点,可眼下雁夫人就是故意要宋蓁阮难堪啊。 “我觉得,二位夫人都……都说得不……不差。” 宋蓁阮逼着自己硬是挤出了这几个字,记得早前村里阿柴大哥那会子被自个儿娘亲还有媳妇儿揪着耳朵时,他好似也这般捧俩人,把锅往自己身上捞来着。 雁夫人冷哼一声:“哼,你这般胡乱搪塞我们,算是瞧不起我和息夫人?嗯?” “……” 宋蓁阮有些无力,怎么同她设想不同? “不是了不是了,阮阮觉得二位夫人都对……” “阮阮还不懂这些,是砚书这做夫君的没有及时帮携她,以至于此番惹二位夫人伤了和气,砚书在此先向二位夫人赔不是。” 听见穆砚书的声音,宋蓁阮有些雀跃得回眸,只见他逆光立于门口,嘴角噙着些许笑意,一如这冬日暖阳般,让宋蓁阮瞧得心头暖暖,又万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