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该期末考试了,我的时间有了许多的富余,我计划着给爸爸写封信,想着这个假期是否回家。因为回家对我来说是件麻烦事,除了遥远的路程还有韩露露。我想着,望着院中光秃秃的白杨。
连日来的阴冷天气,我整个人都在瑟瑟的,我穿上了所有的过冬的衣服,仍旧感觉不到丝毫的热气,我决定这个假期还是不回去了,明年暑假再说。我围坐在炕上,准备为父亲写信。
“欧世成,信。”邮递员学校门口大喊着。
“信?”我口中念着,穿鞋下炕。
是父亲的来信,我忙撕开。
一行有力的字直击我的眼目:工作调动有望,速回。
我揉着眼,连着看了两遍,真真切切,白纸黑字。我激动着,嘴角上扬着,不知是要出门,还是要出门,我自嘲的挠着头。我想去校长办公室和校长请假可脚却没挪动,我不知该怎样和校长开口;想去教室看看孩子们的自习,脚依旧站在原地。我这是怎么了?我掐着脸,生疼。又是自嘲的笑着。
“神经病。”我骂着自己。我像只无头苍蝇来回走着。
我忽的又坐回炕上,决定还是写封请假报告,编一些莫名的理由,在校长不在时,放到他的桌子上。工整的‘请假报告’印在了纸上,我的心却是一阵莫名的抽动,心突突的跳着,像到了嗓子眼,眼前犹如一团乱麻。我心烦的将它揉碎,仰面躺在炕上。
我的心终于冷静了下来,我用湿毛巾擦下脸,望着镜中的自己:“父亲的信中只说调动有望,并没说,调动成功,有什么可激动的。”望着镜子里的我,我泼着冷水。
我走出了门,透过教室玻璃,慈爱的望着安静复习的孩子,近两个学期的相处,我对他们还真有些留恋。大漠的孩子就像大漠的细沙——纯朴、真实。
又是好久没爬沙丘,晚饭后的我,忽好想它,我走向它,沙子依旧细软,我踩着,沙子似恢复了夏日的温暖,冬天的夕阳依旧红的耀眼、可爱,随着一大大的红红的圆盘慢慢落下,沙漠又是一派金色,沙石涌起的道道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不断地向远方延伸,延伸,远方是金色的地平线。我霎时觉得自己好渺小。我回头望着,眼前是一串串长长的却又短短的脚印路,我似望见了那所沙漠小学,孤零零的学校忽高忽低、忽隐忽现,又仿佛在云雾里,飘飘悠悠,又模模糊糊------
一夜的无眠之后我又做了一决定,我跑到场部,编一理由给父亲的单位打了一电话,电话那头的父亲隐隐约约想说着什么却又隐瞒着什么,工作调动是确确实实,他让我速回似有着其它。我没有多想,因爸妈都很好,家中也没任何事,工作,爸的一老朋友正在办,于是,我决定等孩子们考完试后再回。其实,我的心中还有别的想法,我想回一次沙漠小学,想看看王校长、周师傅、杨妍,更想看看乌云娜、巴雅尔大叔。乌云娜真否真的去考乌兰牧骑了。
世上最快乐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心每天都在微笑着,吴玲就是这样。她似对自己的婚后生活很是满意,每天都满面春风、微笑满面,她的矮大郎成了她炫耀的成本,放学后,经常可看见她挽着那位马国正同志的胳膊幸福的徜徉在不大的小县的小巷里。自从我送了她一对红色铁皮暖壶,她对我的态度嫣然不同,也或许她也明白她和我不是一档次的人,更或许她已成功的抓住了马国正这块跳板,总之,她幸福着,对我的态度也友好着。
试考完了,后天学校就正式放假了,放学后,我来到小县唯一的小商店,准备买些东西,明天一大早回沙漠小学。
“吆,买这么多好吃的,回家?”我闻声抬头,吴玲歪着头看向我,眼里是友好的微笑。
“奥,我”我竟有些结巴,奇怪。
“不是回家?”女人好奇的本性一览无余。
“不是要给谁送礼吧?”吴玲可恶的表情。
“我能给谁送礼?我明天要回趟沙漠小学,我男子汉的硬朗之气瞬间爆发。我没好气的回着她。
“奥,是给你的乌云娜妹妹买的,咯咯咯。”吴玲笑着,眼里是戏谑的神情。
我懒得理她,打算离开。
“其实你的乌云娜妹妹长得也不丑,典型的蒙古姑娘,宽宽的身材,高高的个子,圆圆的大脸,咯咯咯。”她依旧笑着打趣着。
我知道她也许并无恶意,只是女人原装的取笑心而已,准备一笑而走。
“买好了吗?”又一声音。她的小政工干事走了进来,我便昂着头、挺着胸微笑的看着她走了出去,走时还不忘了向身边的小政工干事打着招呼。出门后,我却有些懊悔着,我不自觉的摇着头。
年底了,好多留守孩子的父母回了家,沙漠小学也放了假,好在,周师傅、王校长、老学究都在,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新老师。我的到来他们照样的高兴,嘘寒问暖的一顿寒暄。我四处看着,却始终未看到杨妍的身影,我看向周师傅,想问却又不好意思。我笨拙的眼神怎能瞒过聪明的周师傅,善解人意的他陪我到最后。
“杨妍生病了,你去看看吧。”周师傅的声音低沉。
“生病了?严重吗?”我的眼里是真心的着急。
“你去看看吧。”周师傅掐灭手中的烟。
杨妍家的大门锁着,家中无人。我奇怪着,生病的杨妍能去哪里呢?
我回到沙漠小学,乌云娜家便是我的落脚点,大叔带我如同亲爸,巴雅尔大叔为我做着美食。五十出头的巴雅尔大叔身体很好,黑红的脸膛,一副蒙古汉子的身板,可惜失去了两条腿。
我没有去找乌云娜,选择了在家等她。天黑时,乌云娜带着满身寒气走进来。我的出现她似早已预料,没有高兴、也没有惊喜,只是淡淡的看一眼。
“放假了?”她不咸不淡的问着。
乌云娜的脸通红,是被寒风吹的,袍子变成了棉的,头上的纱巾也换成了羊毡帽,手粗糙着,我忽然后悔忘记为她买副手套。
大叔的饭做好了,热腾腾的奶茶、刚出锅的炖羊肉、还有羊油炸的馓子,咬一口,又酥又脆,竟还吃不出什么膻味儿。人高马大的巴雅尔大叔竟是做饭高手,我向大叔竖着大拇指,发自肺腑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