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府城门处血雨腥风，城中心也在暗流涌动。

城中有一顶金色的帐篷，那是大酋长完颜涛的居所。昏黄的牛油灯下，几个人默默地坐着。

完颜涛靠在虎皮椅上，须发皆白，身形伛偻，手里端着酒杯在微微发颤。

酒杯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名贵异常。

他喘着粗气道：“不要再打了，带着我们的族人回来吧。”

“回哪里去？”

“回辽东，渔猎，农耕，就跟我们的先祖那样。”

“回去只有等死。”完颜烈的脸隐没在黑暗中，“黑河的冰到现在都没有融化，辽东的土地硬的像铁，我们能回哪儿去？”

“你，你还要打吗？咳咳咳”完颜涛剧烈咳嗽，脸憋得通红。他的儿子完颜浩连忙上前拍打着他的脊背，替他顺气。边上，孙子完颜亮却撇过头去，露出了一丝鄙夷的表情。

完颜涛咳了好半晌才能说话：“南人有天神庇佑，我们斗不过的，回到白山黑水去，日子再苦总能过下去。”

“女真勇士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愿冻死在山林里。”完颜烈道，“你太老了，大酋长。你锋利的爪子已经鲁钝，你锐利的眼神已经暗淡，再也不是翱翔在天空的雄库鲁。”

“放肆！”完颜浩豁然站起，“就算你曾经是巴图鲁，也不能这么跟大酋长说话！”

完颜亮却坐直了身子，盯着完颜烈，眼神里充满光彩。

“南人就要打过来了，部族军已经有一半离开了河北。”完颜涛转动着手里镶嵌着宝石的金杯，“你准备怎么办？还有那个恐怖的恶魔，谁能打败他？”

完颜浩厉声喝道：“完颜烈，别忘了你是怎么灰溜溜地逃回来的，女真族的精锐全都葬送在你的手上。没有了狼群，你还能叫狼主吗？”

是啊，怎么办？黑云军已经名存实亡，部族军离心离德，女真靠什么抵御愤怒的华夏人。尤其是那个恐怖的陆远。

完颜烈道：“女真还有三万精锐。”

完颜涛闻言闭上眼睛，该来的还是来了。作为部落大酋长，完颜涛还有三万直属部队，负责拱卫黄龙府。完颜烈说起这话，野心昭然若揭。

“咣！”

金杯落地，完颜涛睁开双眼：“拿下！”他刹那间爆发出的气势，一点都不像一个八十岁的老人。

埋伏在帐篷外的二十名金刀护卫一拥而入，将账内众人团团围住。金刀护卫是女真大酋长贴身护卫，个个以一当十，他们的统领就是完颜涛的亲孙子完颜亮。就算完颜烈曾经是巴图鲁，也不会是这二十名金刀护卫的对手。

一代战神，今日就要陨落在大酋长的金帐之中。

完颜涛沉声道：“你是我们女真的战神，我本不想对你动手。”

完颜烈怡然不惧，斟满杯中酒，笑着对完颜涛举杯。

完颜涛举杯回敬。

“动手吧！”

“动手吧！”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在帐篷中混合，显得十分诡异。

金刀护卫们全都看向他们的统领完颜亮，只见完颜亮微微颔首。

金刀出鞘，大帐内血雨腥风。

片刻之后，大局已定。

金刀在滴血。滴的是大酋长完颜涛和他的儿子完颜浩的血。完颜涛的孙子完颜亮踢开爷爷的尸体，端坐在虎皮椅上，拿起那只宝石酒杯，对完颜涛举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