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大锁赫然挂在铁门上,门里的任遥想出去,门外的刘小云想进来――离下午上课还早着呢,她怎么来了?
小姑娘把手里的塑料饭盒,塞给任遥便跑,一会功夫就没了影儿,这爆发力,不去练百米可惜了!
任遥心中纠结,一边往回走,一边端详手里的饭盒,最后,还是打开了,她不想介入小女生的弯弯绕绕里,可她给的盒饭,实在太香了!
下午考完数学,学校就放学了,大部分学生家离得远,早早地背上书包踏上归途,唯有任遥,经常是落在队伍后面,晃晃悠悠地走着。
她家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人家,当然也没有可以一起顺路回家的同学了。
任遥找到任远时,这傻狗正在李老师面前表演杂耍,虽然这狗长得不咋地,但年轻的姑娘还是很给面子的摸了摸他的狗头。
任遥心想:“这傻狗还想着干脆面呢!”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这狗是任遥家的,李如絮身为任遥的班主任,自然也知道:“任遥啊,你家狗太聪明了,是不是成精了呀,我说什么它好像都听得懂!”
闻言,一人一狗都是心头一跳,任遥赶紧打圆场,佯装惊讶道:“李老师,狗怎么能成精呢!”
小孩子正是天真的时候,非常相信大人,特别她还是老师,李如絮立刻意识到这个玩笑不适宜,赶紧道歉:“对不起,任遥,老师说错了,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但他是不会成精的。”
任遥绷着神情,点了点头:“老师,我知道了。”
一人一狗火速撤离,任远表演了半天狗技,连干脆面的味儿都没闻到,属实拉胯。
任遥边走边笑话他,一人一狗嬉闹着,微风吹过,道路两旁掀起一阵青翠的稻浪。
正乐呵着,前面不远处的路口,聚集了一群人,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扛着锄头,面色铁青,他对面,是一个身着碎花衬衣的老妇人,正叉腰怒骂。
而在人群的角落,任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碎花布包,恶狠狠地瞪着一群人。
是她同桌刘小云,想到中午的那顿盒饭,任遥刚抬起的脚步,又放下了。
“老天爷啊,你们没良心啊,这么多人欺负我们没爹没儿啊!”
“就引了一点点水,你们就拿锄头动锤子的,是想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吗?”
“老天爷啊,你快睁眼看看吧……”老妇人一会儿哭天喊地,一会儿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啊,咒死了我儿子,又要逼死我这个老婆子了!”
见她胡搅蛮缠,对面的汉子涨红了脸,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的田里没有水,就可以放我田里的水了?”
原来是为了争水,任遥看了眼田边的沟渠,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汉子的田在上游,已经蓄够了水,而刘小云家的的田在下游,中间还有好几块田没灌上水呢,估计是她改了渠口,将水引到了自家田里,可能是嫌水量不大,还将人上游蓄好水的田给挖开了。
这就有些不地道了,难怪围了这么多人,也没人上前劝解,只是拉住汉子罢了,省得他冲动,都是一个村的,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面对老妇人的撒泼,中年汉子明显招架得不住,几次冲动想抡锄头,都被村人拉住了,几次三番下来,只能憋着一口气,将自家田里的口子堵住,然后怒气冲冲地回家了。
人群散去,刘小云这才看到了任遥,原本凶狠的眼神立刻慌乱下来,有些难堪,她一直将任遥视为竞争对手,如今她看到了自家的丑事,一定会在背地里笑话她!
任遥也有些尴尬,但愣着也不是个事儿,她朝她笑了笑,然后指着一块青翠的田地:“这是你家的田吗?”
刘小云点了点头,然后别过头去,她怕看到对手眼中的嘲笑,那将使她无地自容。
人群一散,刘小云的奶奶瞬间没了刚才的泼辣劲儿,她捻了捻自家田里抽出的稻穗,干瘪无浆,不由瘫坐在地,暗自抹泪。
见状,刘小云也顾不得什么自尊心了,赶紧抱住奶奶,即便不能说话,也有一份温暖在。
老妇人垂头抹泪,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牵着刘小云的手,佝偻着走远了。
任遥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头有些堵,必须发泄出来才好。
于是,她飞速地跑了起来,速度快到极致,像一阵风一样,就连任远也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直到跑到一处山涧,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然后,将书包的东西全部清空,把拉链拉到最大,开始装水。
此处地势落差有些大,形成了一个小瀑布,水流也十分湍急,大概装了有半个小时,任遥觉得差不多了,便立刻将书包背上,跑回了破坳山。
半路上遇见任远,这傻狗正气急败坏地那儿刨山石,见任遥回来了,心头一喜,正想谴责一番,一转眼,人又没影儿了。
任远骂骂咧咧地继续刨山,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挖人祖坟呢!
任遥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将书包里的水倒进了刘小云家的田里。
算好水位,书包里还有多余的水,任遥倒进了那个汉子的田里。
做完这一切,任遥便回家了,一串串稻穗在晚风中摇曳,仿佛在欢送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