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则采访视频,江时然开口的次数屈指可数,苏时宛等得有些不耐,往后快进到他的地方。
主持人问他平时怎么写歌,苏时宛聚精会神地盯着视频看,结果镜头一切,他的队友把问题回答了,顺便爆料——
“我们然哥不睡觉的,猫头鹰作息。”
“他每天失眠到三四点,以前是熬夜写歌,现在是想睡也睡不着。”
“我们都建议他下张专辑写首主打歌,就叫重度失眠患者。”
队友们边吐槽边哈哈笑着,镜头一晃而过,捕捉到一瞬江时然的表情,他耸着肩,对这番调侃似习以为常,一脸无所谓。
苏时宛关了视频,心情有些复杂。
想起他上次在云松山也是,近四点才睡,还有昨晚,说不定只是想让她早点睡,所以才先说的晚安。
苏时宛突然很想帮他解决这个困扰,要问理由嘛,就当是感谢他强忍剧痛还把她背下山来的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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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苏正林和向兰芳还没回家,他们一般得到凌晨才回来。
苏时宛摸黑,打着手电,悄悄潜去琴房,她白天问过江时然晚上有没有空,那边好像刚睡醒,懒懒地回了句“有吧”。
所以这会儿她拨给他一通语音电话,等了一分多钟,那头才接起,依旧是慵懒的调子,不过这次还透着点不太方便的意思,“洗澡。”
“哦,那我过会儿再打。”
“不用,打着吧,五分钟。”听筒里传来拖鞋趿拉着地板的走动声,随后一记门响,又是玻璃拉门的声音,紧接着花洒出水,不过很轻,几乎已经听不见,像隔绝在拉门之外。
苏时宛愣了下,还是把手机放远了些,她在琴房里转了转,一直等到男人洗完,悠悠地喂了声,她才跑去窗台,将手机拿起。
她还没说话,对面先笑了,“苏老师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嗯……”苏时宛迟疑着,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最近新学弹了首歌,想让你帮我听听怎么样?”
男人沉默一瞬,语调忽地降下来,“这样啊。”
“嗯。”
“那你弹吧。”
苏时宛坐到钢琴前,把手机放到琴架上,委婉建议,“我学的这首曲子适合躺在床上听。”
“嗯?”江时然发出疑问的同时,苏时宛听到他走动的声音,好像是经过客厅,断续地传来几个队友的说笑声,没过一会儿,他说:“好了。”
苏时宛追着问:“被子也盖上了吗?”
男人一声笑噱,“你这什么曲子啊,健不健康啊,能过广电吗?”
苏时宛被他这三连问,一样逗弄了笑,然后突然正色“当然能啦。”
“弹吧。”江时然掀开被子,靠在床头,随手盖了一角,耳边淌过熟悉的前奏,只一秒,他便听出了苏时宛弹的这首世界名曲——《摇篮曲》
他好笑地想要打断,却被这舒缓又有魔力的钢琴旋律给噤了声。
听筒放置在耳边,话机里有且只有,绵长幽远的琴音回响,静谧温柔,像极了她给人的初印象。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苏时宛小心地捧着手机,呼出轻轻的气音,像绒毛落地,“睡着了吗,江老师?”
那面悄无声息,静了有五秒之久,苏时宛咽了咽喉,莫名的紧张。
正当她得意自己的方法还挺管用,男人突然笑咳,“你哄孩子呢你。”
“……”原来没用啊,苏时宛有些许失落,“看来没哄好。”
“嗯。”男人一顿,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她,“还差点儿。”
“差什么?”
“太远了。”
“啊?”苏时宛没听懂。
江时然笑说,“声音还不够近。”
“……”苏时宛紧了紧手机,空咽了下,“那是……”
想当面听她弹让她哄的意思?
嘴边的话还没问出口,身后门把拧动,向兰芳直接进来,“宛宛,你大晚上干嘛呢?”
苏时宛忙不迭断了电话,将手机迅速揣进兜。
她回头看着她妈,好似做贼心虚,心跳得很快,脸也不由得泛红,这样的感觉陌生又奇怪。
“我…我失眠了。”脱口而出的当下,苏时宛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撒谎了。
可是很奇妙。
她丝毫没有为此愧疚的意思,反倒有丝窃喜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