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色站在议事厅门口隔着窗子偷瞧里面那人的身影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方才与时青的一番对谈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也对自己的情路多了几分信心。还有就是……
突然很想看看他。
手中的木匣里,装着他送的礼物。阮秋色方才正是用了过来谢谢他这个理由才在时青了然的目光中一路走到了这里。
察觉到窗外有人,卫珩下巴微扬,视线仍在桌面的卷宗上停驻了一瞬才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他目光很淡里面藏着阮秋色看不分明的情绪就这样一眨不眨地与她对视着。
阮秋色突然就觉得与他的距离像是远了许多。
“王、王爷。”她挤出个笑脸,走进了议事厅里,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里的木匣“谢谢您送我这个。”
她顿了顿又小声道:“我很喜欢。”
“嗯。”卫珩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不知为何阮秋色觉得他的神态语气都与往常大不相同。这些日子相处时积攒的那一点熟稔与放松像是凭空消失了,仿佛回到了初见时的公事公办。
“其实”阮秋色不明所以地解释道“没有这个我也可以帮王爷画画的。”
她话刚出口,才觉得自己好像过分殷勤了些,连忙补充道:“协助王爷破案,也是我作为正义百姓应该做的。”
“那你喜欢吗?”卫珩眸色沉沉,盯着阮秋色的眼睛道。
他这话问得突如其来,阮秋色以为被他看出了心思,脸上顿时有些发热,结结巴巴道:“喜欢、喜欢什么啊?”
卫珩声音一板一眼:“喜欢去案发现场,喜欢将可怖的尸体记在脑中,再仔细画出来。”
阮秋色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道:“那当然不喜欢。但是……”
能为他做点什么的感觉,她是喜欢的。
这话阮秋色没好意思立刻说出口,卫珩也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只是平静地打断了她:“但是,你知道了本王的秘密,在本王不需要你之前,你只能留在大理寺替本王做事。”
他面无表情地对上了阮秋色的眼睛:“无论你有多么不喜欢。”
阮秋色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能留在他身边正是她所希望的,但此刻她一点也不高兴。卫珩用公事公办的口气界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刻意忽略了,错待了,也辜负了。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卫珩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匣子上,淡淡道:“这便是本王给你的补偿。你想要别的,尽管提出来,不需考虑花费。”
阮秋色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只闷闷地说:“我……我又不是要这些。”
“可本王只能给你这些。”卫珩平静道。
见阮秋色抱着木匣无措地站着,他别开了视线:“让时青找人送你回去吧,这几日不必来大理寺了。”
时青在花园里转了转,正估摸着时间,就看见阮秋色失魂落魄地经过了花园的角门。
“阮画师?”时青诧异地叫住了她,“这是要回去了吗?”
阮秋色原本正想着心事,怔怔地点了点头。
“那我派车送你?”时青关切道。
阮秋色摇了摇头:“不用了时大哥,我想自己走走。”
她说完也没等时青回答,只抱着木匣慢慢地走了。
时青满心疑惑地进了议事厅,就见自家王爷也正对着桌上的卷宗,目光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爷?”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您刚才同阮画师说什么了吗?我看她……”
卫珩抬眼看他,眸中罕见地泄露出一丝怅然。
“没什么,”他缓缓道,“只是说清了些事情。”
时青直觉他们不是不是说清了什么,而是把话题岔得越来越远了。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道:“王爷,您对阮画师方才所言,有什么想法吗?”
因为可怜而喜欢上某个人,听起来着实无稽了些,可也并不是什么难于登天的要求。便是王爷真的认为阮画师喜欢那宿月,也不该因为这个理由就觉得气馁啊。
“她比本王想象的更喜欢那人。”卫珩垂下眼睫,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时青急得想挠头,又承诺了阮秋色不能说出来,只好劝了一句:“左右男未婚女未嫁,王爷争取争取也未尝不可啊。”
他以为卫珩是缺乏信心,又加上一句:“王爷各方各面都不比那人差,便是真去争取,也未必就争不过……”
“正是知道争得过,才不能去争。”卫珩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我母妃是为什么死,你知道的。”
记忆中的母妃很少露出笑容,每每父皇乘兴而来,只得到一张冷脸相待,都是败兴而归的。这样年复一年,父皇竟然也未感到厌倦,每逢年节,还是会赏赐给母妃一抬一抬的珍宝绸缎。
那些赏赐大多都被封存在了偏殿,母妃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幼时只以为母妃天性冷淡,不喜与人接触往来。只是偶尔在一人发呆时,脸上会浮现出一点笑意。
他也曾问过父皇,为何母妃这样冷淡,他还是总喜欢来母妃的寝宫。
父皇没责怪他的童言无忌,只是看着他的脸,像是有些出神:“让人欲罢不能的事物,要么是极美极好的,要么,就是人得不到的。而你母妃,恰好两者兼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