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倦鸟归巢。
黄昏时分,入宫参选的秀女们都由宫车陆陆续续的送回府中。
季家人坐在大厅里左等右等也不见宫中的马车将季嫣送归家中,高坐在首位上轻吹热茶的季守德眼看天色渐黑,心里头不禁泛起了嘀咕。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话一出口,端坐在大厅里的季家人皆循声望去,只见问话的老二夫妻俩满脸急色,嘴角急得都冒出了一个个燎泡。
“应该……不会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无声的沉默蔓延。
良久,季老二干笑了一声,打破了突然凝重的气氛,“圣上真龙天子,眼明心亮,又怎会有事?”
若真有事,哪里还能这般风平浪静哦。
他心道,入宫参选的秀女足有几百人,比季嫣模样出挑的比比皆是,皇帝那得眼瘸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百里挑一选中了季嫣这个大杀器啊?
巧的是,主位上的季守德也是如此想法,父子俩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其余季家人将两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中,顿时心下微松。
真不公平啊。
坐在下首的季舒月蹙着眉头,她冷眼望着这一群真心实意为季嫣担忧的季家人,心中恼怒非常。
怎么季嫣入宫参选,这季家全家人就跟死了爹似的?轮到季舒月的时候却都一副不痛不痒,漠不关心的模样儿?
熟悉的情形,让季舒月下意识联想到了现代那个将后娶的娇妻生的小女儿捧在手心当成宝的父亲,而她这个大女儿却成了家中的外人。
何其的相似。
难怪乎明明是姐妹两,一个能成为盛世宠后,一个却落得那等凄惨的下场!
季家众人这是何等的偏心?!就连季舒月的亲身父母都对她不闻不问!
可现在她却成了下场凄惨的季舒月,季舒月的代入感极强,她思及未来会发生的惨事,感同身受,越想越是愤懑不平,脸上不由带出了几分情绪。
紧挨着她落座的胞弟季业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季舒月阴郁愤怒的神色,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阿姐?”
“有事?”
季舒月转过头,冷硬不悦的问道,语气难掩火气和迁怒。
“阿姐,你……”
季业何曾听过性情温柔的阿姐用如此生冷怨愤的语气与人交谈,顿时被惊了一跳,随之涌起的却是浓浓的古怪。
阿姐的性子突然变了。
自打从宫里回来以后,阿姐身上总有一股浓郁的戾气,言行举止全然没了往日的柔和体贴,性情也突然变得乖张孤僻,与之前截然不同。
最重要的是,前两日承德侯府的赵姑娘听闻阿姐病愈,递来帖子请阿姐游湖泛舟,虽然帖子上写的赵姑娘,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赵世子有意约阿姐去散心。若是往常阿姐肯定欣然同意,并且满心欢喜的准备出行了。
可这次她竟然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而且也没再提过赵世子一言半句,将未婚夫全然抛在了脑后、就如同……没有这个人一般。
季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的眉头深深拧成成了打不散的死结。
忽然,灼热的视线袭来,季业一转头正好对上满脸担忧的季二夫人,母子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显然都察觉到了季舒月的异常。
这会子,他们还想不到季舒月换了芯子,只以为她在宫中遭遇了什么变故。
“你到底有什么事?”
季舒月见季业打量着她久久不曾言语,无名火起,本就不悦的神色更添了几分怒意,“有事就直说,阴阳怪气的盯着我做什么?”
“阿姐,你今日有些不大对劲?身体不舒服吗?”
季业斟酌着语句问道,语气小心翼翼,生怕引起她的反弹。
“难得你竟有空闲担忧起我来了,”季舒月却是讥讽的呵了一声,“一大家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季嫣,平日怎么不见你们如此惦记我?那季嫣就是你们的团宠宝贝,我这个嫡长孙女算个什么东西?”
因为愤怒,季舒月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霎时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阿月?”
“阿月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怨气?平日里最疼阿嫣的,不就是你这个长姐吗?
季家人闻言面面相觑,片刻后又齐齐皱起了眉头,面有异色望着季舒月。
不对劲!
这种含着浓浓怨气的话根本不可能从阿月的口中说出来!
怀疑的眼睛不约而同的扫视向季舒月。
季守德的目光微沉,他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光落在季舒月的脸上,审视的打量着她半晌,那威严都目光仿佛要扒开季舒月的皮子,将她的内心看个透彻!
季舒月在这样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里,反射性的瑟缩了一下。她飞快的移开视线,避免与季守德对视。
“阿月,承德侯府希望你与赵世子的婚事提前,”季守德心底泛起微妙的感觉,半是试探半是询问的说道,“你意下如何?”
他的话还没说完,季舒月极为不满的反驳道,“什么赵世子狗世子,什么婚事!我不容易,人都没见过,谁定的婚事谁嫁!”
话音未落,所有季家人面色急剧变化,当即确认了,这个季舒月有问题。
季守德猛地一拍桌子,目光冰冷刺骨的厉声喝斥道:“你是何人?!”
其余季家人望向季舒月的眼神再无半分温言和善,“你这冒牌货是打哪儿来的?”
季舒月悚然一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哪里出了差错,惊慌失措的解释:“你们在说什么!我是季舒月啊!我还能是什么人!”
“休要狡辩,你根本不是我阿姐!”季业忍无可忍的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瞪向季舒月,“你是谁?你到底有何目的?你为什么要冒充我阿姐?我阿姐呢?你们把我阿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