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时候大家都是拿驴子、牛来拉碌碡,没想到今年来了个开着大家伙的外乡人说是帮着脱壳,他们开着拖拉机,将碌碡挂在上面倒是快了许多。
但是这帮着脱壳也不是白脱的,是要好几块钱一场的。
村里的人都嫌贵,这外乡人一圈儿转下来,只有村支书和村里有名的大户家里用了,这数儿不超过三个,其余的都是看得稀罕羡慕,但是没人敢用的。
有人说,“这东西这么重,当心压坏了麦子粒儿就不值钱了。”
“一场好几块,实在是太贵了,要是个几毛,我们也认了。”
“可不是,好几块,能买不少东西呢。”
那外村人也不甘心,“我们跑了一圈儿就是多少功夫,拖拉机里烧得是柴油,这柴油也贵着呢。再说了,这机子也容易坏了,坏了这一次,说不定我们好几天都白干呢。”这些外乡人穿得倒是有几分体面,一般来了以后就先找村干部,让村干部带着他们去家家户户,干活的时候喜欢在肩头搭一块白毛巾。
这秋收几乎是吵吵闹闹,热火朝天,偶尔有老蝉叫上几声,或者晚上干完活相约去大水坑里洗个澡儿,摸个鱼儿,扑扑楞楞,此起彼伏的笑声,倒像是敲锣打鼓要把这天儿刺破。
周新春细细地在脸上涂了雪花膏子,虽说这个季节涂那个东西太过油腻了些,但是周新春心里惦着徐明宇,生怕一个秋收把自己晒得不好看了,又细心地将她爹的草帽找了一顶干净略新的带在自己头上。
要出门的时候,周新红用瓷茶壶提了水,见她这个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儿,指着道,“姐,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周新春瞅了她一眼,“你也带个的好,要不晒得脸上辣辣的。到时候晒黑了,就……”
话说了一半觉得有些孟浪,羞得地道,“反正,对你好。你这么大了也该保养下皮肤了。你瞧村里那些婶子大娘的,年轻的时候都是水灵的,可现在哪个晒得不跟男人似的,哪里还有一些女人味,城里的女人,就不这样。”
周新红对她姐姐的话左耳听,右耳朵出,只觉得麻烦。
周新春也摇头,觉得妹妹实在不是个细致的、会生活的。又想到她大概没有喜欢的人,若是……又想到徐明宇,大概女人都脱不了为悦己者容,这样的心致,总要有人爱着鼓舞着才有个动力。
周新春正想着徐明宇,徐明宇也惦记着她,只是离得远,交通、通信也不发达,又加上秋收忙碌,还要给他三哥张罗亲事,只能两处相思。
这次给老三说亲的是村里徐东山,地点也定在他家。为这,徐明宇哥三个,在人家帮了一日的忙,几乎要累个半死。
来相亲的那个女人还没来,徐明宇三兄弟等在徐东山家的偏房里。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徐老三蹭得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徐明哲忙拦住他,“三哥,你这会儿要去哪儿呀?”
“我……要不算了吧,我不,这……这个亲,我不相了。”说完这句话,徐老三好像瞬间就解脱了,手脚也放了开来,就要扯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