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煌河岸边的庆兵纷纷拉弓射箭,直指河中孤零零的小船及小船上的人。
牧荣淳惊恐万分地瞪大了双眼,凭他曾经一路征伐至昌安城的经验判断,他们此时孤零零站在小船上,恰恰就在这一大批箭雨的射程之中,这情景瞧着犹如大军压境,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容湘眸子一眯,精神力源源不断涌出,以一种不惜代价的方式笼向袭来的箭雨,即使识海中枯竭了,也狠狠使力让这些笼罩住的箭纷纷转向而去。
“啊——啊~!”半声或者一声的惨叫在煌河岸边此起披伏,王檬哪里料到情势会突然来了个大逆转,那本该将宴国清河公主、重山王射成刺猬的箭雨会骤然反转,反将自己的士兵给射了个人仰马翻。
当然,容湘即使修炼了十二年,精神力也是有限的,只能让他们所在的小船周围十米范围内的箭雨改变方向,解除这场危机。
“走~!”乘着煌河岸边的士兵和王檬因这场逆转反应不过来,容湘将手中的弓箭一扔,左手牢牢抓住牧荣淳清叱一声,右手成剑指于胸前掐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手诀,就见他们脚下的船“嗖”得向河对岸冲去,快如利箭一般。
牧荣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一倒,若不是容湘拉着他,铁定会摔个四脚朝天,他惊疑无比地低头看去,就发现船两侧靠近水面的地方,闪过一道白色的光,若非他眼尖,压根看不清楚。
他们身后的煌河岸边,王檬脸色铁青地死死盯着河面上违反常理飞驰如箭的小船,带着他想要抓住的那两人越来越远,直至变成一个小黑点……
在这个年代,宽广的煌河就是一道天堑,王檬深知,这姐弟二人一旦渡过黄河,再想抓住就难上加难了,谁能想到,区区一个清河公主竟不是他们以为的弱质女流?看来埋在宴宫中的探子,一直以来都没能收集到关于这位公主的真实消息啊!
不,王檬猝然明白,不是探子办事不力,而是这位清河公主太会隐藏,太会伪饰,她瞒住的何止是他和陛下,更是宴宫上下,乃至她的父母兄弟啊!
且不管这边的王檬心中作何想法,再看看成功逃脱庆兵追捕的容湘和牧荣淳。
小船“铿锵”一声冲上河岸,摩擦着河岸边的石子发出沉闷的声响,河浪在风力的作用下一下下冲刷着小船,牧荣淳自逃出生天的认知中恍惚回神,正待下船,就感到抓着自己的手渐渐放松,直至滑落!
“喂,你怎么了?”牧荣淳口气不好地问了一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含着一丝担心。
容湘脸色苍白地软到在小船里,嘴角溢出丝丝鲜血,整个人软绵绵的,犹如将死之人。
牧荣淳伸手一探她的鼻息,发现气息十分微弱,他眸光闪了两闪,捡起船里的弓箭便纵身跳出小船,离开了。
终于能摆脱这个古里古怪的假阿姐了,凭她杀狼的架势,他敢保证这位绝非善类,呵,牧荣淳心中冷笑,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善类存在?若真的有,也决计活不长吧!
他继续向前走,眼看着就要没入河边的一片林子了,却渐渐慢下了脚步,最终回头看了一眼。
容湘倒在小船里,被河浪一下下地往岸上冲,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犹如破布娃娃,又因为尚未成年,故而显得身形娇小,犹为可怜。
许是想起了这几天的每日三餐,许是想起了那日容湘在马车里拈起他脖颈的吊坠时那声叹息,又或许是想起了狼群来袭时,容湘挡在他前面的那一幕……牧荣淳迟疑了片刻,终是转身向小船走来。
捞起船中的容湘,牧荣淳吃力地架着她往林子里走去,他到底未曾舍下她独身离去,这以后的岁月里,他无数次在心中庆幸,还好……还好没有丢下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