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和小琴长得很像陈素云,母女三人都皮肤白皙,眉目秀丽,是标准的清秀美人,只是陈素云脾气暴燥,又长期阴沉着脸,脸上带着股凶相。
眼下陈素云听到刘晓清骂自己卖孩子,暴跳如雷,指着刘晓清骂:“你懂个屁!我哪里卖孩子了!你少胡说!”
“那你干嘛!你把小琴往哪拽!”刘晓清抱着小琴不松手。
“我是给她找个吃饭的地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跟着我们只能饿死!”
陈素云放开小琴,没好气地把刘齐从身上扒拉下来,不耐烦地推到一边,双手叉腰,冲着几人咆哮。
“你们以为我想吗,我这是为她好,不送走一家人全饿死!”
小琴直往刘晓清怀里躲,哽咽道:“我只吃一点点,妈妈你别送我走……”
小琴虽然十二岁,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格外瘦小,看着不过八九岁。
她穿了件崭新的粉红棉布衬衣,拉扯中变得皱皱巴巴,头上的羊角辫被扯散了,头发乱糟糟披在肩上,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一脸惊恐表情。
刘强和刘齐不约而同地冲到刘琴面前,张开双手,想护住刘琴。
“妈,我以后也少吃点,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去挣钱,拔鸭毛,折纸盒,工地上拉砖我都可以去。”
刘强个子比陈素云还高,是个非常俊秀的少年,他手一伸开,便把刘琴护得严严实实。
“我也少吃点,我也可以挣钱,妈,不要送姐姐走嘛。”刘齐红着眼哀求道。
“挣钱?挣火钳!你们不找我拿钱就不错了!”
陈素云睁着眼睛说瞎话,几个孩子挣的钱都交给她,她现在不认帐了。
刘晓清见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样,怨气蹭蹭往上蹿,压都压不住。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陈素云的鼻子骂:“说得好听!什么为了小琴好,什么给她找吃饭的地方,你敢说你没收一分钱?”
陈素云哽了下,随即理直气壮:“我把她养这么大,收点辛苦钱怎么了!人家家里没小孩,条件好,住大房子,小琴过去就是享福,比跟着我们挨饿强多了!”
“我不要享福,我要在家里,我哪也不去!”小琴生怕姑姑被这话动摇,连忙哭道。
“这跟卖孩子有什么区别!今天有我在这,你别想得逞!”刘晓清拍拍小琴的背,“小琴不哭,我看谁敢送你走!”
“不送走一家人拿什么吃饭!喝西北风吗!”陈素云气急了,上前推刘晓清,“几个孩子三天两头生病,花的钱少吗,我就那么点工资,从哪变出钱给他们吃饭!”
刘芸跑进来看着活生生的弟妹们,心里酸痛不已,特别是在刘晓清怀里抹眼泪的小琴,今天是决定她命运的关键时刻,自己一定要留住她。
上一世小琴被送去的那户人家确实没有小孩,生活比她们好,可那家人刻薄狠毒,小琴过去后,把她当成丫头使唤,小琴没少受苦,不过开始半年还能坚持,至少能吃顿饱饭。
半年后她的养母竟然怀了孕,生了个儿子,小琴的生活一落千丈,不仅要做家务,还要伺候养母,帮着带婴儿,吃不饱睡不好,小婴儿稍一啼哭就会被养母责打,怪她没有照顾好。
小琴实在受不了,不止一次偷找到刘芸,求刘芸跟妈妈说说情,让她回家。
刘芸回去苦求陈素云把小琴接回来,家里虽然日子不好过,可小琴不会挨打,怎么也比被折磨强。
没想到那户人家却不肯让小琴这个免费的劳动力走,放话说当时给了五十块钱,加上一年多的饭钱,刘家至少要还一百块钱回来才肯放人。
陈素云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只能让小琴听话多做事,她事情做得好,养母自然不会再打她。
刘芸实在不放心小琴,可她刚参加工作,工资全上交给了陈素云,手里没有多少钱,一百块钱对她来说金额太过巨大。
她想方设法,甚至偷偷卖血,终于凑出一百块钱,准备去接小琴,却听到小琴前两天到河边洗衣服,体力不支,跌到河里淹死的消息,刘芸又气又痛,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昏倒。
她到现在都记得见小芸的最后一面,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芸挽住她的手,一边笑一边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