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书生笑着,月光下一派温润如玉。
“是么?”阿沅皱眉,她怎么对方才发生了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以她这几个月的观察,这群行尸看似浑浑噩噩,动作笨拙,其实异常凶悍,若是闻到了人味儿没有那么容易放过才是。
“姑娘,你身上的伤全好了咳咳……真是太好了。”
阿沅一顿,看看自己的左手再看看自己的右手,摸摸脸摸摸身上的肌肤,真的全好了!而且那噬人的痒意也没有了!原本空空荡荡、破碎的识海此刻就像吸饱了水的海绵,阿沅感觉前所未有的充盈,简直比她受伤前的状态还好!
难怪……难怪妖精们都喜欢吸人的精血……
“能帮到姑娘真是太好了,咳咳……咳咳咳……”
书生立于漫天黄沙之上,一声又一声破碎的咳嗽声随风飘散,他越是咳嗽,两颊越是浮现两抹病态的嫣红,凤眸里是真心实意的担忧和舒心,给阿沅都整不会了。
好半晌阿沅才扶额,低低说了声:“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可是鬼啊,这世上竟然还有给鬼献血还傻愣的人……”
书生侧首看她:“姑娘你说什么?”
阿沅头也不回丢了句:“说你傻。”
书生一怔,阿沅也顿了一下。
说也奇怪,阿沅第一次见这书生,但一丝怪异的隔阂感都没有。她习惯了小心翼翼,她也挺吃惊自己在这书生面前如此放松,放松到连心里话都直接说了出来,仿佛认识了多年的好友一样,是因为这书生不像季陵不像那该死的藤蔓妖,于她来说,这书生没有任何威胁才如此令她……放松警惕的么?
真是奇了怪了。
阿沅怔怔的看着他,书生也盯着她,一人一鬼对视无言,许久,还是书生先打破僵局,他笑了笑:“不妨姑娘笑话,小生确实……确实傻,不止姑娘一人如此说过。见笑了。小生姓‘沈’,单名一个‘易’字,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阿沅也笑:“你是第一个敢打听鬼的名字,不怕我晚上找你呀?”
书生笑着摇了摇头:“不怕。”
阿沅:“……”
又给她整不会了。
奇奇怪怪的人。
不过阿沅可没想和人扯上关系,人鬼殊途,她今夜没吸光他的血已是恩赐了,再过几个时辰天可就亮了,她得立马寻下一个去处。
“书生,我也懒得和你废话,虽说我吸了你的血但也是你把那群该死的行尸引来的,咱桥归桥路归路……”
书生冷不丁打断她:“姑娘,怕是不成。”
阿沅皱眉:“你这书生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鬼放在眼里啊?趁我没改变主意赶紧跑才是,你以为我不会吸光你的血么?你是真傻还是……”
书生忽的反握住阿沅的手,凤眸定定看着她:“小生不才,除了舞文弄墨手无缚鸡之力。眼下,全靠姑娘了。”
“……啊?”
书生紧紧抓着她,又补了一句:“小生为救姑娘才力气全无,此刻连走两步都喘得很,姑娘可得对小生负责啊!”
“你叽里咕噜说些什……”阿沅蹙着眉头顺着书生的视线看去,登时楞在原地。
漫天黄沙之中,漆黑无边的暗夜之中,浮现一双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
乌云散去,月光散落,照亮了重重叠叠的黄土高坡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盯着他们的行尸。
阿沅怔了许久才憋出一句:
“……他娘的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