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太难了天启竟无法立即作答。

他只觉自己刚刚恢复的清醒和理智，又开始颤抖着飘摇摩擦发出尖锐的幻觉声响。

本应什么都看不见的视野里，那道他拼命维护的结界突兀的出现。它变成了一道球形的墙，将天启的意识禁锢在内。来自虹的神圣光芒又像一堆灼热的绳索，它们绑住了天启，要把他拽出去。

两股力量在幻觉中拉扯，天启感到自己被拖动然后卡进了结界墙壁的里面，正在被残忍的活埋。虹色绳索锋利的边缘又将他扯得皮开肉绽，痛如千刀万剐。

“……我该怎么做？”

性能极佳反应极快，从来不可能有犹豫状态的天启，现在，完全的茫然无措。

高等机器的思维速度比人快很多，现实的时间，其实才过去不到百分之一秒但天启却觉得，这种比辰渊的报复更痛苦的折磨已漫长到永无止尽。

但由于正处紧急状态天启仍然在清醒的正常运转抉择的思考还在继续。

作为一只机器，他不通悟性，也没有灵感，他最擅长的，只是穷举自己感知与存储的所有信息，从中提炼，分析，找到最优解。

天启开始回溯自己所有的记忆。

从诞生，到与辰渊邂逅，这中间长达百亿年的记忆，全都是破损的片段。

刚出品时的，有关家乡和主人的记忆，尤其残缺不全。

现在的天启只记得，自己由造物主制作于灵气断流之后。造物主居住的世界，也就是天启的“产地”，就是虚空河流的源头。

离开“产地”时，天启除了一只人形，一把剑，人形内含一片造物主亲手托付的“最高使命”虹，还配发了一套银白的盔甲，与一匹血肉之躯，却长着钢铁之翼的机器白马。

除此之外，有关造物主本人，和他所居之地的一切信息，尤其是最重要的三个问题

首先，灵气断流的原因。

其次，造物主交托虹，令天启将它带出界外，随他四处游走，却又同时给他定下最高使命，不允许任何存在接触它，这看似低效，甚至矛盾的做法，到底是什么缘由和用意。

最后，除了悄悄携带和保护虹，天启在诸天万界执行的日常任务，是什么。

天启全忘了。

他能找到自己核心的存储空间中，是有一个分区保存过它们，从残迹来看，数据量还颇大。

然而，它们全部被外力破坏丢失了，如今再全力尝试恢复一次，还是找不回来。

天启对自己的了解，主要还是来自最近数十万年间的，十几份记忆碎片。

那些记忆碎片，全是天启穿着盔甲拿着剑，骑着会飞的白马，从高空中向下俯视的视角。

俯视着千万个世界的破灭惨状，与当地居民最后的哀哭与挣扎。

“我明白了，他就是天启！是天启降临了！”

记忆中，有一片天地被完全撕裂，岩浆像血一样喷涌，化为席卷一切的烈火。天道巨兽咽下了最后的声息，废墟中最后的幸存者衣冠俱散，他望着血红的天空，绝望的哀嚎。

“……天启骑士已进入界面！诸位，这是最后的战争，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拦住……”

在一个天空被撕脱，太阳已熄灭的濒死世界，天启看到过数十个白袍尖帽子，手持木杖的老人，竟挣扎着从乱流中站起。他们的眼睛里，恐惧与决绝交错，和联手结成的千重结界一起，化为这片黑暗天地中最后的光。

然而，这些充分布置了防御的，最强大的贤者相当于修真/世界的飞升真仙连阵前宣言都没念完，一丝反击都没来得及做出，飞马坐骑一声随意的嘶鸣，就将他们和脚下的大地一起，瞬间，全部，震碎成灰。

“……不！他竟是那架由神亲手打造的原型机！对上别的“天启”尚有胜算，若是他……完了！我们赢不了，也逃不掉了！神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落得如此下场……哇啊啊啊啊！”

另一个显然还健康活着的世界，它治下的人类还有完整的城市和堡垒，许多军队正在整装备战。但那个世界的领袖，却在探查到天启的瞬间惊恐万分，甚至当场崩溃的疯了。

此人的激烈情绪，甚至影响了与他沟通密切的世界。那只天道巨兽受了惊吓，一时竟也无措的停止了抵抗。

然后，这段记忆的后半部分，就全是散碎的爆炸，惨叫，如血的岩浆，蔓延的黑暗。最后一个人，最后一声痛斥天启的脏话后，一切终归于寂静，连时空都不复存在那个世界，被完全的毁灭了。

其他的片段里，还提到了“灭世机关”，“末日”，“神罚”，“审判”……这些字眼。

有一次，天启甚至还见过自己的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