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苑内,一道悠扬琴音从屋内飘出,舒舒缓缓,行云流水般的写意,令人陶醉。
然而不多时,琴音一转,狂风大作,波涛怒起,入耳尽是惊涛骇浪的汹涌诡谲,听得人心惊胆战,忐忐忑忑。
容歆原本撑着下巴,悠悠听着前半段,却又实在欣赏不来这等阳春白雪,昏昏欲睡,可忽然间,一个大浪铺天盖地打来,直把人从头到脚浇成了狼狈不堪的落汤鸡。
脑袋一晃,沉沉往下坠,容歆赶紧坐起,蓦地睁眼,瞪向端端正正坐在琴桌前,腰背綳得宛如秀木直挺的女子。
“你弹个琴就不能安安静静,搞这些花样作何,太子表哥又不来,弹这一堆,谁又爱听。”
杂乱的琴音,一如许微然纷乱的心绪,她垂眸,指尖微动,抚过琴弦,低低一声,似自嘲。
“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你说什么?”容歆没听清。
许微然长眉微拧,压抑着几分不耐,清清淡淡道:“你该回去了。”
赖在这里,扰她的清静。
“事儿还没说完,回什么回,你就不急?太子表哥把随身的玉如意都送给那个小侧妃了,离宠还远吗?”
说到这里,容歆一肚子的意见,絮絮叨叨道:“那日你就不该拦我,表哥身边有侍卫护着,我最多受点伤,又死不了......你自己怕,还不让我上,这下好了,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光会弹琴有什么用,皇后姑母是爱听,可太子表哥又不好这口啊,还不如学那些歌姬,眼儿那么一抛---”
“够了,你是不是嫌声音小,外面的人听不见。”许微然肃声警告。
那夜动乱,就是从歌姬开始的,但凡跟歌姬有关联的宫人无一例外都被拉进了暴室,就是不死也要脱掉好几层皮,生不如死。
是以,东宫上下,乃至整个皇城,如今对乐伶戏子之流都是避而不谈。
容歆也知自己说错话,可架不住嘴快,忙抬手拍了下嘴巴,这篇就翻过去,不提了。
许微然手搭在琴上,却再未抚动,仿佛不经意道:“你方才说,那位虞二姑娘以身救主,并非想留在东宫,而是看上了小舅舅。”
许微然嘴里的小舅舅,亦是容歆的小叔叔容湛。
“可不是,本以为她们姐妹生隙,我们就等着当渔翁,原来啊,都是障眼法,一个惦记表哥,一个想嫁小叔叔,各有目标,这俩姐妹小家小户地心眼可多了。”
“当真?”许微然心性谨慎,仍是不大信。
容歆急了:“当然真得不能再真,为了打探消息,我可是花了大钱买通那个虞二的贴身丫鬟,还许了不少好处。”
“想嫁小舅舅?”
“是的呢。”
“她也配。”
那样一个风光霁月,清清朗朗的人物,岂是这等心机女能染指的。
然而转念一想,许微然又问:“那晚你可有看清虞二的容貌,比之虞良娣如何?”
“她也配让我看见。”容歆话里浓浓的不屑。
四品官家女,位子偏中后,隔了十来个人,加之又是夜里,想看清也不易。
接着,容歆想了下,不情不愿道:“听御史家的小姐说,虞二姑娘生得比大姑娘更美,尤其那双眼,”
“如何?”许微然催问。
容歆瘪着嘴,更不情愿道:“甚是勾人。”
勾人?许微然轻笑了一声,那不更好,以色侍人,色衰爱弛,何以畏惧。
许微然勾手叫容歆过来,容歆下意识道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