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静妤想，如果让彭清栩看到这一幕，肯定又会胡说什么看到就要流口水之类的话。　　　　陶静妤抬手，擦去额头的雨水，理了理头发，“言老师。”　　言之目光落在她身上：“陶静妤你也淋雨了……”　　　　男生笑嘻嘻地上前，接过言之手中的伞，道：“我和你学生的事说来话长，先去你家洗个澡，回头我再告诉你。”　　“老师，我刚好给他带路而已。”陶静妤小声地说。　　　　“过来。”言之语气温和，却蕴含一股让人不敢拒绝的力量，“去我家把头发吹干了再走。”他低头看着一直摇尾巴的狗，“这是豆丁是吗？”　　　　陶静妤点头，“豆丁都长大了。”　　“豆丁还真是和你周记里写的一样，见人就卖萌。”言之伸手摸着豆丁的脑袋，唇角微微上扬。　　陶静妤说：“嗯，是的。”　　　　言之撑着伞，一大半都偏向了陶静妤那边。　　　　并排走的男生也看着这只狗，说：“这只拉布拉多看着营养不良啊？”　　陶静妤纠正他：“它不叫拉布拉多，叫豆丁。”　　男生：“……”　　陶静妤：“怎么了？”　　男生耸肩：“没怎么。”　　一旁的言之抿唇，忍不住又笑了笑，“拉布拉多是一种类型犬的名字，德国牧羊犬，也就是这里常说的狼狗，也是犬类的名字。”　　　　陶静妤瞬间明白男生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着：“豆丁是我捡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可能就是普通的小杂狗。”　　　　男生却摇头，十分肯定地说：“相信我小丫头，你这只绝对是纯种的拉布拉多。”　　杜诺家养了三条拉布拉多，他早被杜诺普及过好几回。　　　　到了言之家，豆丁完全不怕生，到处闻闻嗅嗅，俨然把这里也当成了它的领地。　　　　言之给陶静妤拿来一个干净的毛巾，给她擦头发用。　　他说：“我这里没有能给女孩子穿的衣服。你要是觉得冷，就用旁边的毛毯裹着自己。”　　　　陶静妤接过毛巾，用力擦了擦头发。擦好自己的头发后，她把属于那个男生的书本拿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言之又给她端来一盘零食和一瓶饮料。　　陶静妤急忙把装在书包里的那袋桃子递过去，“言老师，我们家桃树上长的，很甜，很好吃的。”　　“你家还有桃树？”言之接过来，“那老师得尝尝。坐着歇会，我去洗就行。”　　陶静妤没好意思说已经洗过了。　　　　她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很想问言老师关于初三的事，又不敢问。　　她看着饮料，舔了舔发干嘴唇，最后拿起饮料喝了起来。　　　　不一会，言之把洗干净的桃子放在果盘地端过来。　　他在对面沙发上坐下，问陶静妤：“初三内容看得怎么样了？”　　陶静妤道：“才看了开头一点。”　　　　“习题开始做了吗？” 言之说话的声音总是很温和很好听。　　陶静妤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书包，说：“写了没几章。”　　“拿来，老师先帮你看看。”　　　　陶静妤把数学习题册拿出来，递给言之。　　　　当言之翻看她写的习题册的时候，陶静妤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问题。　　她所就读的五中到底有多烂？　　　　这个问题，彭清栩也曾困惑过。　　陶静妤低下头，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　　　　只记得学校里的学生越来越少，老师越来越少，学习的人也越来越少。　　上课能认真听讲，就更少了。多得是看课外书的，闲聊的，甚至还有打扑克牌的。　　一眼望过去，班上就没有学习的人。　　　　抽烟染发打耳洞打架斗殴这些事，很常见，连女厕所里都会经常看到烟头。温和点的老师根本压不住处在叛逆期的他们，甚是都不敢说这些人一句不是。　　　　陶静妤和彭清栩不可避免地遇到过两拨学生打群架，就在五中的校门口。围绕这那棵老槐树。　　其中好几个还是女生，有一个女生被打得嘴角出血，然后另几个人追着打人的吵着要讨回公道。　　　　后来，学校门口小卖部的人偷偷摸摸报了警，这些围在校门口持着棍子互殴的两拨学生才被警察带走。　　　　那时候，陶静妤唯一想的就是，自己能不能安安稳稳地读完初中。　　一直到去年，学校里新来了一位数学老师——就是陶静妤眼前的这些叫言之的数学老师。　　　　说是数学老师，其实他有时候还会代教部分副科，地理、历史啊什么的。　　因为五中非常缺老师，老师根本不愿意来这所已经是臭名昭著的五中。　　　　自从遇到言之老师，陶静妤才慢慢开始感觉到什么是目标。　　言老师似乎是个神一样的存在，什么都会，总是那么好。　　　　可就算是来了一位这么好的老师，也无法拯救烂到骨子里的五中。　　她记得言老师在课堂上说：“我可以让想学习人成功学到知识，却没那个本事挽救完全自我放弃的同学。”　　　　陶静妤不想让言老师对她们彻底失望，于是开始比平时更加努力学习。　　其实言老师说得对，这也不是为了别人，这是为了她自己。　　　　她抬起头，小心地看着言老师。　　言之此刻正用红笔修改她的作业。　　　　与此同时，男生也冲完澡了。还没看见人，陶静妤便听到他的声音。　　　　“言之，有吃的没？”男生问，“家里有没有酸梅汁？”　　男生用的是一副毫不客气的理所当然的语气。　　　　陶静妤听到后，下意识地蹙起眉头。　　　　言之道：“冰箱里有果汁和酸奶，还有冰的冷饮，想吃什么自己拿。”　　男生走到客厅，“要不你给我煮点姜茶？刚淋了雨，要喝点生姜茶，免的感冒。”　　　　陶静妤闻声抬头，看到他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又急忙低下头，双手紧紧捏着手里的干毛巾。　　　　“嗨，小丫头。”男生打个招呼后，走去厨房，拧开一瓶冷藏的苹果汁，回到客厅。　　　　言之微微挑眉，放下手里的课本，抬头看到他光着上半身，到嘴边的话便改成了下面这句：“滚去穿上衣服再出来晃。”　　　　“我穿衣服了！”男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白格子大裤衩，不以为意，“热，你以为我愿意在你面前展示我的肌肉？”　　　　言之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面对毛还没长齐的小毛孩，他还真懒得告诉他什么叫肌肉。他起身关上阳台的移门，打开空调。　　之前屋里也是开着空调的，因为他看自己的学生衣服湿了头发也湿了，怕开空调会让人小姑娘感冒，所以关了一会。　　　　男生瞥了一眼言之，又瞧了瞧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像尊雕塑的小丫头，笑眯眯地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翻出一件T恤衫套上。　　　　“喂，小丫头，我跟你……”　　言之抬了下眼皮，打断他的话，说：“我学生，叫陶静妤。”扭头，对陶静妤道，“这孩子是我表弟，蜜罐里长大的不懂事的男孩子。” 　　　　男生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躺，对言之的批评毫不放上，反而是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胳膊撑着脑袋，看着陶静妤，说：“我叫顾訾和。”　　出于礼貌，陶静妤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嗯，你好。”　　　　言之把批改好的习题册还给陶静妤，“还不错，大部分题目自学都能做出来。”　　　　这样聪明又好学的学生，实在不应该再被分去普通的初中浪费时间。　　陶静妤不太习惯被人直面夸奖，顿时红着脸。　　　　言之看了看窗外，对陶静妤道：“雨还在下。你再坐一会，我去给你们煮点姜茶。”　　　　姜茶还没煮好，雨便停了。